妈听出容舒话里的调侃,疑惑地望了她一眼,见她面上并无悲伤难过的神色,这才松了口气,瞪了盈雀一眼。 盈雀吐了吐舌头,不再多嘴。 容舒一夜好眠。 临近年关,上京是一日比一日冷。 天寒地冻的日子,容舒可不愿意往外跑,偶尔到院子堆几个雪兔儿、雪猫儿便当是得了落雪日的野趣。 虽鲜少出门,但还是将顾府里过年节要用的年礼、要裁的新衣,还有各类喜庆的桃符、灯笼、长生果红枣之类的喜果都一一备全。 当今圣上过年节不爱热闹,从前也就除夕这日会设宫宴,只新近几年,却是连除夕的宫宴都取消了。 除夕这日,顾长晋一早便被谈侍郎撵回家。 马车才刚驶入梧桐巷,便听得一声清脆的—— “姑娘,您仔细脚下,可莫要摔倒了。” 顾长晋心脏骤然一跳,慢抬了眸,掀开车帘往外望去。 几个小娘子正在顾府大门那贴桃符,正中一人身披大红绣白梅的斗篷,立在一张高杌上,踮起脚敲桃符。 露在空气中的一截皓腕比落在她身上的雪沫子还要白。 顾长晋按了按左侧胸膛,道:“停车。” 横平应是,隔着老远便扯缰停车,知晓主子是怕马车惊到前头几人,是以手上的动作放得格外轻。 容舒敲好桃符,便由盈雀扶着从高杌下来,提着裙裾往后瞧了瞧,旋即满意地点点头。 “瞧我挂得多好!” “是是是,我们几人挂的桃符就数姑娘挂得最好了!”盈雀拍着马屁道。 盈月可不应,上前把铜手炉放在容舒手里,又替她将兜帽戴上,道:“就许您尽这么一回兴,后头的桃符您可不能挂了,从那高杌上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方才心都要揪起来了。 容舒道:“这不是百姓们特地送来的桃符么?百姓们的心意可不能辜负,我挂在大门处,哪日他们经过时见着了,也会高兴不是?再说,我幼时——” 容舒原是想说我幼时可爬过比这更高的地方呢,可余光瞥见远处一辆停在巷子口的马车,话音便顿住了。 横平一扯马缰,马儿“哒哒”着往前慢行,不一会儿便到了顾府大门。 容舒赶忙收起一身皮猴儿气,挂起个温婉的笑容,喊了声:“郎君。” 顾长晋一下车便见着挂在大门边的两幅桃符,上头画着狻猊、白泽,下书左郁垒、右神荼。 画是寻常画,书墨亦称不上有筋骨。 “这是今个一早百姓们送到府里的桃符,说希望郎君岁岁平安,无惧邪祟。”容舒一双桃花眼渐渐弯下,“除了桃符,还有屠苏酒、长生果、麻杆、金铖炮。” 风动,檐下积雪落了几片在她兜帽上,她犹若未知,仍旧笑道:“郎君做的事,百姓们都感激着!” 泠泠霜雪日,她温然含笑的声音连寒风都舍不得吹散。 字字入耳。 顾长晋与她对视须臾,喉结微微一滚,道:“桃符可是还未挂完?余下的我来挂。” 百姓们送来的桃符委实不少,顾长晋连小厨房的柴门两侧都挂上桃符。 容舒将剩余的桃符珍而重之地放在一个小箱笼里,问顾长晋她能否将剩下的桃符带去鸣鹿院挂。 桃符每年都要做新的方才好,剩下的留到来年挂可就不美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