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伍天覃优雅温和的倒了杯茶朝着元宝儿递了来。 元宝儿看了他一眼,若是往日,他定是将白眼一翻,恨不得将大鳖怪递来的杯子一把给掀翻了,然而,大抵是这会儿吃饱喝足了,人的脾气也满足了几分,又见那伍天覃这日奇奇怪怪,只小嘴里嘀咕着骂骂咧咧一遭后,懒懒散散的接了过来,整个人一边捧着肚子,一边往后仰躺在椅子上,一边微微闭着眼回味起刚刚下肚的这些美味佳肴来。 他受伤的这些日子虽说一直没有缺这些好吃好喝的,可到底身上有伤,疼痛得厉害,便是再如何美味的山珍海味,到了他的嘴里也天然失了几分可口美味。 如今,伤势一日一日大好,又被这姓伍的抽风似的弄来了这正屋里头,料想日后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今儿个这一顿,指不定就是他最后一顿好吃的了。 元宝儿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味着。 不想,这时,伍天覃终于慢悠悠的开了口。 而元宝儿一听到“规矩”这几个字,瞬间双眼一睁,只将茶碗朝着桌面上一搁,他就说么,这不来了么? 给颗甜枣再来个巴掌? 他就知道,这姓伍的又要开始拿他下手了。 伍天覃见元宝儿小脸比翻书还快,嘴角微微一抽,昨儿个的账他还没跟他算了,今儿个巴巴备了一大桌席面,忍着性子,细致精细的将人伺候着,又是剥虾,又是夹菜,又是擦手,又是端茶的,俨然他成了个主子,他倒成了个奴才了。 这般侍弄着,是块石头也能捂热了,结果这狗东西了,竟还给他上脸色来了。 他算是彻底看清这小儿了,就是个彻头彻尾捂不熟的小白眼狼。 若是换做往日,伍天覃一早一脚踹过去了,然而,今儿个—— 只见那伍天覃第一百零八次将帕子摸出来,往自个儿手上仔仔细细的拭了拭,半晌,将帕子朝着桌子上一搁,随即将一旁的元宝儿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遭,方抿着嘴,一脸正色的开口道:“元宝儿,打从今儿个起你就搬到爷这正屋里头伺候了,爷的屋子旁有间耳房,从前是鸳鸯那丫头守夜住的,早前爷将那丫头派了出去,打今儿个起,你便住在里头,日后爷夜里若有个冷暖,有个叫唤什么的,你都得第一时间赶来伺候,横竖爷往后的一应起居就全交给你了,你可清楚明白?” 伍天覃耐着性子,一一给元宝儿上着课。 却见那元宝儿听了,白眼一翻道:“我可以拒绝吗?” 说着,小嘴一撇道:“小的不过是个烧火小童,粗使惯了的,您这般精贵,小的哪里伺候得了爷您呐,小的连自个儿都照顾不好,我看爷您还是另寻他人罢,对了,爷跟前那个得力的四喜不回来了么,您让他来伺候罢,小的就不自讨没趣了。” 元宝儿摸着肚皮,淡淡回绝着,顿了顿,想了想,又道:“对了,小的住后头那小茅屋住惯了,不想搬来搬去。” 这般天上掉馅饼的大好机会掉到元宝儿脑门上,却见他这无知小儿竟毫不犹豫的拒绝着。 伍天覃虽早早预料到了,却依然有些生恼,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确定日后要拿着一两银子的月钱,日日守在爷的院子门口冬养冻疮,夏喂蚊子?你这无知小儿可知爷这正屋里头,是多少人挤破了头颅也挤不近来的?” 伍天覃悠悠说着,片刻后,有条不紊的摸出扇子,一边扇着,一边挑眉看向元宝儿道:“你可知区区一个看门小童每月多少月钱?爷跟前的贴身随从又有多少月钱?哼,月钱可是爷跟前得力的随从眼里最瞧不上眼的东西了,你可知爷跟前得力的红人能得到多少好处和多大的体面?这么跟你说吧,你可知那皇帝老儿跟前的贴身太监总管有多大的权力和威严,一个区区老阉人就连一等的军候也得给那老阉人几分薄面!奴才可是有三六九等的,等闲的奴才不过是个小奴隶,可任人宰割,可有的奴才当到了头,也比寻常主子更要体面!” “就说爷跟前得力的罢,你若来了爷跟前伺候,旁的不说,就说爷那偏房耳房虽小,却也处处透着奢靡,夏日有冰热不着,冬日有火冻不着便罢了,哪是你个在外头日日风吹日晒的看门小童能够比得上的,便说日日随着爷走动,代表的可是爷的体面和脸面,用你那愚钝的小脑袋瓜子想想也知定是少不了好的,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身份地位,虽说不能与爷齐头并进,却也是整个院子一等一的,爷跟前的贴身随从,就说常胜和四喜两个,光是一年便有十二套衣饰无偿供给,吃得虽不能与爷同桌,却也是被一个个巴巴上贡着呢,在外头除了府里头的几个主子和院子里头管事,哪个见了不得恭维一番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