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天覃见问玉在倒药,便踏了过去,缓缓抬手道:“给爷罢。” 问玉看了他一眼,道:“爷,这是第三碗了,前两碗全打翻了。” 伍天覃道:“无妨。” 一时,端着黑漆漆的药举到跟前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想了想,道:“药苦么?”话一顿,扫了那胖丫头一眼,道:“去寻些点心蜜饯来,要甜的那种。” “好嘞。” 胖丫头欢儿立马兴冲冲去了。 而后又冲着问玉道:“你忙活了一宿,且去歇着罢。” 一时,人都散去了,整个屋子外头只剩下伍天覃与长寅主仆二人立在原地大眼瞪着小眼。 四周一片静悄悄的。 长寅浑身不自在,偷偷拿眼偷瞄着那伍天覃,有心想要说话缓和安静尴尬的气氛,不过他一来没胆,二来又嘴笨,肚子没什么墨水,不像那同屋的元宝儿,聪明伶俐,能说会道。 一时,羡慕起了宝儿来,只觉得他可真厉害啊,分明比他还小了大半岁了,在爷跟前是一点儿也不带怕的,不像他,这会儿腿肚子都在哆嗦打颤,他来了凌霄阁不过短短两月,竟有这般能耐,劳得主子都来亲自伺候他了。 可一时,想起他这会儿在屋子里的惨状,想起这两个多月来,他在凌霄阁遭的罪,又有些胆寒了起来。 分不清是羡慕,还是觉得倒霉。 正胡思乱想间—— “你与他同住一屋?” 只见那伍天覃端着药朝着屋内静静端详了片刻,冷不丁淡淡开口问着。 没头没尾,没有指名道姓,以至于长寅愣了好一下,这才缓过神来,立马恭恭敬敬回道:“回爷,是的,小的……小的跟宝儿住一屋。” 伍天覃闻言,沉吟了片刻,道:“他往日里睡觉……老实么?” 长寅再次一愣,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长寅不敢揣摩话的深意,只抬手擦了擦汗,道:“宝儿睡觉睡得香,天不亮喊他不起,睡着了喜欢蹬被子,有时候还喜欢蹬腿骂人——” 长寅挠了挠头如实说着。 伍天覃闻言,嘴角一砸,果然如此。 忽而想起了那晚,在他软榻上酣睡了一夜,那偌大的软榻上四个角落全被他滚了一遍。 起止是不老实,睡着了简直比白日里还要闹腾。 昨儿个也是。 疼了一整晚,烧了一整晚。 难受了一整晚。 也闹了一整晚。 话说伍天覃在外头候了片刻,待那胖丫头将蜜饯取来了后,这才缓缓踏着步子进了屋。 这会儿进去后,远远地只见那道清瘦瘦小的身影一动不动的趴在那床榻上,这会儿倒是难得老实,与昨日,与那晚的闹腾截然不同。 “醒了?” 伍天覃端着药缓缓走到了床榻边,低头一瞧,只见那小儿此刻正将双臂交叠着,摊在身前,脸枕在手臂上,目光怔怔地盯着某一处方位,怔怔地看着,眼里没有焦点,目光四下涣散,像个盲人似的,又有些像个活死人,气色虚弱苍白。 伍天覃问话,也不应答。 没有他想象中地龇牙咧嘴,恶语相向,甚至憎恨厌恶,直接将他当作了空气似的。 伍天覃也不恼。 复又低着头,视线在他屁股上的伤势上扫了一眼。 他昨儿个不许任何人靠近,以至于这会儿那带血的裤子还没来得及处理,那血糊糊红艳艳的一大团,已染红了整个裤子,甚至鲜红色的血迹浸到了小腿,浸染到床榻上来了,冷不丁看去,就跟杀人分尸现场似的,分外瘆人。 伍天覃扫了一眼,淡淡道:“先将药喝了,喝完药将裤子换了,爷给你请了元陵城中最好的大夫,一准保住你的屁股。” 伍天覃淡淡笑着开口,语气中透着打趣,脸上的神色难得温和得如三月的春风。 话一落,他直径掀开了袍子,侧身坐在了床榻上,用勺子朝着碗里搅了搅,随即亲自舀起一扫黑乎乎的药,送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