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发展工业,要么通过外部掠夺资源,要么通过内部消化转移资源。既然要和平发展,那必定要有人做出牺牲。 他们默默地牺牲,不代表他们的牺牲不应当被人看到,不代表作出了巨大牺牲,以至于生活都难以维系的他们,还要被既得利益者残酷地嘲笑。 谁生来比别人命贱呢? 这些,田蓝都无法言说。 其实现实例子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不要票的高价食品为什么能够摆出来卖,还有一堆人买?黑市上的东西为什么那样贵?大家还要去碰运气才能买到?因为有市场需求啊。有市场需求,明面上的价格还上不去。究竟为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只是你愿意想还是不愿意想,你愿意看还是不愿意看的差别而已。 她只能叹气感慨:“农民实在太苦了,他们那么辛苦的种地,他们还吃不饱肚子。” 立刻有男生反驳:“那是他们没有好好种地,没有拿领袖的思想作为武器,好好与天斗,与地斗,所以才做不到丰收。” 田蓝抬起眼睛看对方,声音不冷不淡:“你们一亩地亩产多少?能养活你们多少人?你们的地是上等地还是中低产田?七连原先开垦的土地秋收又是多少产量?” 众人哑口无言。他们的实验田是中等地,一亩不过三四百斤的产量,按照每个月42斤口粮的定量,一亩田都养不活一个人。啊,不对,他们能种两季呀,那还是能养活一个半人的。 至于七连的地,那不是冷浸田吗?长不出庄稼不足为奇。 “长不出庄稼的地多了,盐碱地、矿毒地、瘠贫地,不胜枚举。我国现有耕地中,低产田就占了差不多1/3。他们怎么办?他们一样得交公余粮,他们要如何养活自己?” 田蓝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 高卫东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直截了当道:“别扯这些,你就直说要怎么办吧?” 田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怎么办,就是先搞清楚为什么她们村里的地绝收,然后再对症下药。” 答案不会跑到她手上来,想搞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他们只能自己搞调查。 刚好第二天就是礼拜天。 现在其实没有周末休息的概念。农民不用说,除了猫冬就没歇下的时候,即便是工厂也讲究战斗的礼拜天,利用休息日“主动”义务劳动。 知青们同样义务劳动,他们浩浩荡荡地杀去了桃源村。 他们刚到村口,就有小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呲溜一下跑了。一边跑,这帮小崽子还一边大喊大叫:“爷,奶,来人呢,部队上来人了。” 众人立刻骄傲地挺起胸膛。他们虽然不是解放军,但他们是军垦农场的人,那么身穿军装,被人称之为部队的也理所当然。 小孩子又喊又叫地嚷了半天。村里就有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过来招待。 头发都白了的老人陪着笑,小心翼翼道:“是解放军干部啊,谢谢你们大恩大德,借给我们队里的人粮食。你们真是救苦救难,人民的大救星。” 知青们没耐心听这群眼睛珠子滴溜溜转的老头老太太歌功颂德。被歌颂的对象也不是他们,有什么好听的? 大家也不说破自己的身份,只抬高下巴,拿出高姿态:“你们说你们村的地绝收,我们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在信口雌黄?好好的田,怎么会绝收?我们社会主义的田,居然长不出庄稼来,是你们的田有问题,还是你们的思想有问题?” 老头老太太们被吓到了,慌不迭地摆手:“可不能这样讲,解放军干部。我们是下了死力气种田的,田是真的种不了,栽下去的秧苗都立不住。” 田蓝脸绷得紧紧的,语气也冷淡:“真的吗?那带我们去看看,要是你们把好好的良田糟蹋成长不成庄稼的烂泥,你们就是跟社会主义建设不对付,在对抗中央建设新农村的政策。” 她虽然在知青们面前一口咬定这边的地是中低产田,所以才长不出庄稼来。但实际上她更倾向于是农民荒废了土地。 看看本地的风气,上梁不正下梁歪。领导干部不好好带头搞生产,一天到晚举着领袖的画像,在田里头晃来晃去,又是唱歌,又是跳舞。 活像庄稼不吃水不吃肥不用除草也不需管理,光听听歌看看舞,就能自己茁壮成长。 她打定主意趁这机会扯虎皮做大旗,起码得把桃源村的歪风邪气给杀住了。 哦,你们不好好搞生产,良田都被你们荒掉了。完了没粮食吃,你们再去农场偷。天底下有这种道理吗?想的挺美呀。 大白天的别做梦,踏踏实实种庄稼。到时候公粮交不上去,还要吃国家的返销粮,看你们日子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