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她上了一辆货车,车厢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什么辣椒、茄子、丝瓜、豇豆、洋葱、西红柿、苋菜、空心菜、四季豆、生菜、地瓜叶、韭菜、牛皮菜。 哈,都是他们大棚里种出来的。 因为他们大棚采摘生菜以及油麦菜和牛皮菜的特点都是掰叶子,好让剩下的部分可以继续长出菜叶,一颗菜就能够吃好多茬了。 田蓝原本挺慌的,可看到这些菜,她就突然间安定下来。这就是她的勋章呢,她坐在自己的劳动成果中,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唯一的遗憾就是南瓜跟甜瓜还没有长好,她都来不及尝一尝它们的味道。 不过,单凭想象,她都知道,毫无疑问,她种的南瓜和甜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瓜。 车子开出去不久,田蓝听到外面有人询问:“干什么去?” 陈立恒言简意赅:“送菜,我们要跟牧民换菜。” 这两个月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后勤保障都成了困难。大家不得不自己想办法来解决难题。 问话的人只是过来瞅了一眼,倒没有跟日本鬼子检查似的,拿出刺刀往菜里面捅了捅。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戈壁滩上的菜比肉还贵,他真拿刀捅了的话,怕是要赔不起。 货车又往前开,开出去足足有十几分钟,田蓝才敢小心翼翼地伸出脑袋透气。 倘若不是亲身经历,谁敢相信居然会有这样荒谬的事情发生。 她现在明白了,到死都稀里糊涂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未必是当事人荒谬,有可能是整个时代都荒唐。 因为即便是带着她逃出来的陈立恒,居然也没讲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因为上层的派系斗争实在是太复杂了。 那她还能说什么呢,索性闭嘴吧。 车子一路开到戈壁滩的边缘,外面的天空还是灰灰的,远远的,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它们是最纯粹而天真的存在。 陈立恒停下车,从自己的军挎包里摸出了两个信封,递给田蓝:“这是介绍信,你去中部平原的三江农场,那边主持工作的是谢富清将军。他跟我爸爸还有陶军长当时都是同一支部队里出来的。他也认识你妈妈,会照顾好你的。” 田蓝一时间想要扶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原主了。捧着金饭碗讨饭吃啊,有那么多大佬受过她妈的恩惠,她都不知道借势。 不过再想想,似乎也理所当然。因为当初积极帮助革命队伍的群众,淳朴到根本没有想过指望对方报恩啊。 而这样的恩惠,革.命者在革.命历程中不知道受到了多少,估计除非对方主动找上门,他们也不会一一早回头去报恩,否则一天到晚也不用做其他事了。 更何况原主的亲爹还活着呢,而且位高权重。 田蓝深深地叹了口气,再一次感慨田大富为啥不早点死掉,当个烈士的子女可比做他这个活人的女儿强多了。 谢天谢地,这个王八犊子被批.斗的时候叫人从高台上踢了下去,高位截瘫了。 作为不厚道且距离温柔善良十万八千里的人类,田蓝表示,挺好的。就让他在风烛残年中体会一把小蔡人生最后几年备受浮肿病折磨的痛苦吧。 陈立恒又指着另一个信封道:“这是钱和粮票,你都拿着,出门在外要花钱的地方多,你别客气。” 田蓝真没打算跟他客气,这会儿矫情个啥?先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她点点头,挺真诚地道了谢,然后还拜托对方:“戈壁滩种菜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这事开始了就不能停,停下来以后,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开始,又要有多少人吃不上菜。搞三线建设有一点很重要,就是后勤工作必须得做好,不然长期让人在艰苦的环境下生活,又看不到改善的希望,军心会涣散的。人类的本能就是追求美好的生活。请不要因为暂时的挫折就灰心丧气,也不要因为我的遭遇就对我们的事业心生动摇。在伟大的社会主义建设中,个人一时的荣辱得失算不了什么。” 这话,她说给小伙伴听,也说给自己听。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这点困难算什么? 陈立恒点头,认真地强调:“我一定会把你写的东西交给知青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