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我看你们的年纪也够了,怎么还不积极加入团组织呀?” 他指着杜忠江道,“你十八还是十九?大小伙子了,这事可不能落后。” 杜忠江的脖子一下子缩了下去,刚才因为激动而泛红的面庞更是瞬间恍白。他垂着脑袋,支支吾吾道:“我出身不好,我入不了团。” 他就是那种黑.五类分子,他爸爸是资本家。可天地良心,当年他爸在外面就有个小公馆,连家用都不给他妈。后来逃去台湾的时候,他爸也没管他们母子俩,直接搜刮了家里的财产,带着小老婆跑了。可怜他妈那个时候还怀着孕呢。 他这个资本家的少爷,一天福没享过。却因为那样的出身,替那位他恨之入骨的父亲遭着罪。 可有什么办法呢?谁也没办法选择自己的投胎。谁叫他就是这么个出身。 陶军长盯着杜忠江,一直看到人都快哭了,他才挑高眉毛道:“人的出身是自己能选择的吗?谁都选择不了。伟大的革命导师恩格斯也是开着工厂呢。人的出身无法选择,但是要走什么样的道路却可以选择。只要你一颗红心向太阳,永远都不忘为人民服务,积极参加生产劳动,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我看你就是新时代的社会主义好青年嘛。这样的好青年,为什么不能加入共青团呢?” 石破天惊。 陶军长的这番话,在1966年,完全可以用石破天惊四个字来形容。 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那些出身不好的知青,瞬间就红了眼睛。从来没有人对他们说过这些话,从他们身上烙下黑.五类分子的烙印开始,他们受到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歧视。 团组织党组织这些,哪里轮得到他们沾边?他们需要的是不停地改造自己,像劳改犯一样为自己的出身赎罪。好像他们投胎当人就是最大的罪过。 陶军长的浓眉往上挑,声若洪钟:“怎么,你们没信心?” “有!”杜忠江迫不及待地喊了出来。 其他先前没有举手的知青也跟着喊:“我们有信心!我们一定以团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争取早日加入团组织!” 陶军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用带着浓郁的地方口音的塑料普通话开口:“这就对了嘛,年轻人,就是要一颗红心向太阳。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将来终究有一天还是你们的。你们一定要有主人翁的姿态,永远向好。” 他的目光扫视眼前一张张年轻的面庞,语重心长道,“你们不要有心理负担,国家和人民把你们交给我们,就是相信你们是好样的。就是有不好的,那也是旧社会的错。旧社会把人变成了鬼,新社会能把鬼变成人,何况是你们这些一心想好的青年呢。都写申请书啊,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你们不是光嘴上说说,而是真的有信心,有魄力。” 饭堂里突然间响起了哭声,好几位知青都哭着喊:“我能入团了,我也能入团了,我是社会主义的新青年。” 他们当中有男有女,大姑娘小伙子都哭成了一团。由他们带头,在场的好多人集体哭出了声,一个接着一个抹眼泪。 他们是好青年,他们是真正干革命的人。总算有老革命,总算有长眼睛的人能够看清楚这件事。 杜忠江还一边哭一边表态:“我要给我们家写信,让我妈跟我弟弟都过来。我妈不是资本家的阔太太,我妈一直干活,我妈就是劳动人民。我弟弟也会干活的,我们一直都干活。” 陶军长还关心了一句:“哦,你妈跟你弟弟现在在家做什么呀?” 杜忠江抽抽噎噎:“我妈是高中物理老师,我弟今年初中毕业。” 陶军长笑了起来:“来嘛,那就一块来,一家人都扎根宁甘,多好的事。” 田蓝也觉得这事挺好。毕竟就以杜忠江家的出身,后面一旦运动开始,他家就别想有太平日子过。 其他知青也跟着问:“那我们家里能过来吗?我弟弟我妹妹也毕业了,也想有机会建设祖国。” “来来来,都来,欢迎。”陶军长看上去心情好极了,“广袤的天地,伟大的事业需要人民不断加入。来嘛,怕啥?咱们宁甘这么大。但凡肯干活的,就没有饿肚皮的道理。你们不是刚开垦的田吗?正好,来了人还能快点儿种起来呢。” 类似的话,大家从团长嘴里已经听过一回。现在是军长发话哩,大家更兴奋。 田蓝也替大家高兴。 她从不认为这个时代从城里到农村参加农业劳动,是在祸害这些参与的人。 参加农业劳动有啥好丢脸的。 不说缔造新中国的大佬们大生产运动时个个都开垦荒地种吃的,就是往前数,皇帝老儿跟皇后娘娘每年还要农耕纺织那么一回。从哪个角度讲,谁也没理由觉得自己沾了农业就侮辱了高贵的血统,羞辱了自己的人生啊。 再说了,到农村干活给自己挣口粮,总比陷入狂热,多年以后自己都不愿回首来的强。 况且,上山下乡运动是这个时代社会发展的必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