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的行为不加置评,但是我得先保住你。”男人说了这么一句。 少年沉默。 他们那天并没有把史凯太怎么样,只不过揍了一顿,没怎么下狠手。 谁知道职校的人后来插手又堵人,把人毒打一顿,还栽赃到他们赤峰的学生身上。而史凯心怀恨意,不敢得罪那群职校的人,最后只指认了他们。 孙应堂扬了扬眉,最后只得说:“如果还不认罚,那些跟你一起揍人的孩子也得背上处分,要是谈不拢,他们可能还得进少管所,你确定要把这事继续闹大吗?” 祁凛一把拂开男人的手,走了。 刚出门,一阵风猛地吹起来,少年被什么东西打到眼睛,掉落在他的鞋边。 他低头一看,是一个团着的茶花花苞,索性不耐地一脚把它给踢开。 祁凛仰头深呼吸一口,只觉得胸腔里闷烦无比。 有人在说话。 他眼睫微抬。 不知是什么花的香气忽然映入鼻息,伴着低低的声音,像是风在树叶间低吟,紧接着有一股奇异的心安感包绕了少年的胸腔,他渐渐变得不再那么躁郁。 末了他低骂一句,祁凛一拳狠砸在走廊柱子上,站在原地酝酿了好久,终究还是妥协地转过身。 旁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从假山后的小路里走出来的少女抬眸惊了惊,抱着书本慢慢走近几步,有些诧异地看着站在走廊里的少年,“祁凛?” 祁凛的瞳孔轻轻一动,这才意识到方才有人正站在花丛下面背书。 少女没穿校服,散着头发,穿白衬衣短裙,过膝的长筒袜。 白色衬衣扎进裙子里,那段腰肢细的像塘里的芙蕖。 她的瞳孔在阳光照耀下很浅,风把友枝的头发吹乱,女孩抬手轻轻理了理,抚到耳后,露出一段雪白的颈。 她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隐约带着好奇。 少女的脚下的是那束被他踢开的白茶花。 ……太干净了。 祁凛的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么个词。 他所见美好事物并不多,无趣而令人生厌的东西却占满了:灰色的街道,冻冰的泥滩,空荡的房子。 又或是孙薇的痛苦哀嚎,句句指责,那个冻死人的大雪夜,冻僵的手指,发炎的伤口,彻夜失眠。 而现在,所有的东西似乎开始慢慢褪色,还染上了些别的什么。 于是他纷杂的心脏里,一股难以言说的躁感涌了上来。 他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她给自己下蛊了吗?怎么挥之不去的。 少年垂下眼睫,略重地呼吸着,蓦然又蹙眉,很焦躁的模样。 随后他转身就走。 友枝看着他很快消失在走廊里的背影,目光变得有些疑惑。 “到底谁又惹到他了。” 她奇怪地这么自语道。 // 晚上十一点,关了灯,祁凛再一次试图入睡。 吃了褪黑素,戴了眼罩,把被子铺平,少年呈大字躺在床上这么静默了好几分钟。 几秒后,起身。 祁凛果断放弃,拿起床头柜上的漫画书翻看起来。 结果发现借回来的漫画扉页上,有一股淡淡的橘子香味。 女人的。 又是友枝。 啧。 他胡乱揉了揉额前的黑发,翻开几页看着漫画,而脑海里控制不住地却想起下午的走廊,少女那段纤长的白颈,还是那双水亮色的桃花眼睛。 而且她那天好像涂了唇彩,唇色很漂亮。 祁凛很快回过神来:“草。” 又他妈在想这丫头。 疯了不成。 他把漫画书随手扔到书桌上,然后掀起被子盖过头,侧过身闭目睡觉。 这天夜里他没有再梦到寒冷的雪夜、冰凉刺骨的泥滩、还有那口滑腻恶臭的枯井。 而是一座香气四溢的花园。 学校的玻璃花房。 即使是秋末里的草木,依旧茂盛,藤条上坠着紫色的铃兰,花坛里栽着粉白的蔷薇,各种不认识的斑斓花朵,枝桠间还有蝴蝶飞舞,随后它们轻轻落在一个少女的指尖。 友枝。 她穿着那天画油画时的漂亮裙子,戴一顶白色贝雷帽,正站在团簇的花朵下面,冲他微笑。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