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抢,被打,实在受不了了,就跑了。但是跑到哪都一样,挨饿,挨打,再大些……就被……被……”阿燕的面部扭曲起来,随之开始干呕。 金筱不知阿燕为何作此反应,心生的三分怜悯驱使她到阿燕身边去,理智又让她脚下生了根。 她立在原地,默然等着阿燕继续。 “那群畜生一直追我,我没命地跑。马蹄声在我身后响起,我回头,要撞上了,我躲不掉了。” 金筱心下一紧,阿燕却嘶哑地笑了起来,“天不亡我,马车中飞出一人,将我抱到了一旁。” 阿燕顿了顿,死寂的眼眸中闪起了亮光,“是夫人。她问我,要不要跟她回家……从那时起,我才觉得我不是鼠,不是狗,我是个人,像人一样活着。” 阿燕又笑了起来,笑到最后,声音近乎阴悚,连射向金筱的眼神中,也满是怨愤。 “但是你害死了夫人。” 一个闷雷在金筱脑中炸裂,她此刻才真正相信,一向站在她这边,为她遮风挡雨的阿燕,确实说了这话。 多年来,她一直活在被身边人指责她害死了自己母亲的阴影中。 金江流的冷漠刻薄,金子源的肆意挑事,都让她感觉到,他们希望八年前死的人是她…… 她长舒了几口气:艰难道:“你明知,我娘因生我难产去世,为何还这般说?” 阿燕讥笑,“你昨日歇在客栈时,干吗了?” 金筱怔然,这个表情立时出卖了她。 阿燕冷哼了声,“妖女,亏我想着夫人去世后,代夫人陪你长大,谁曾想你竟是凶手。若不是阿荷告诉我真相,我要被你这骗子瞒到几时?” 阿燕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半晌,她阖上了眼,“你滚吧,别再让我看见你这双眼。” 金筱有些晃神,她想向阿燕解释,她不是故意瞒着阿燕修行的,她也不是妖女,这些年,她一直把阿燕当做最亲的人。 可面对这个不知何时已把她视为敌人,想用被子闷杀她的人,她如鲠在喉。 互信之人无需解释,而她们之间,已无信任可言。 金筱转身,走出了门。 门外晚风萧瑟,树影婆娑。金子源正坐在游廊扶手上,仰望头顶残月。夜色勾勒出他挺翘的鼻梁,额边碎发随风扬起。他回头,看向金筱,眼神难以捉摸。 金筱知道,金子源这是都听到了。 母亲的离世,对金子源来说,是不愿提及的痛,可对从未感受过母爱且被迁怒的金筱来说,更是。 二人相伴离开,一路无言,待要分开时,金子源停住了脚步,“傻妹,你是不是想问阿荷的事?” 金筱心想,她现在好烦,并不想问。 金子源:“阿荷是娘生前最信任的丫鬟,与娘主仆情深。她因受不了娘的离世,服了毒,随娘去了。” 这就怪了,阿燕为何要搬出早已离世的阿荷来呢? “你确定阿荷已经去世了?”金筱下意识问出了口。 金子源撇了撇嘴,“那是,我和阿荷关系很好。阿荷去世,还是我先发现的。” 金筱知金子源再不靠谱,也不至于在这件事上骗她。 但她同样不认为阿燕撒了谎。毕竟阿燕狠话说了一箩筐,却明知金子源在柴房外,仍是没有说穿她修行的事。 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金筱一时没有头绪,金子源却是脑路清奇,“要我说,阿燕定是疯了,才搬出阿荷,还说你是什么‘妖女’,那我岂不是妖男?” 金筱:“……” 值得金筱庆幸的是,金子源能这般说,说明他压根没往金筱修行这方面想,但今日未提,不代表往日联想不到。 就在金筱发愁如何消除后患时,金子源气急败坏道:“疯子的话能信吗?” 金筱立马就坡下驴,“不能信。” 她见金子源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心想,机会来了。她不动神色地靠近金子源,“傻哥,你说得如此有道理,令我不禁……” “想踩你一脚。” 她说着,狠狠踩了金子源一脚,踩完就跑。 听金子源在身后闷声惨叫,金筱心里那叫一个痛快——总算报了昨夜被这厮嘲笑的仇。 她心里舒坦,脚下生风,朝房间奔去。 入睡后,金筱在梦境和白衣女子沟通了阿燕的事,以及金子源提供的线索。 白衣女子听到阿燕为金筱的母亲所救后,一丝笑意转瞬即逝。待金筱讲完,白衣女子道:“此事疑点颇多,恐怕没那么简单。” 金筱点了点头。 其实比起疑点不疑点,简单不简单的,她觉得现在更重要的,是白衣女子何时能传授她术法。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