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不经意地触到她脸上的泪痕,他像挨了针刺,急忙放下船桨到她旁边矮身关问:“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唱得太难听了?” 会这么以为他就是真傻子了,直觉是刚才的歌曲触动了她的心伤。 柳竹秋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落泪,她只是由《越人歌》想起当年与朱昀曦来此游湖的情形,掠过耳畔的风声里似乎还夹杂着二人的对话。 “臣女就是那搴洲中流的越国舟子,殿下是不訾诟耻的尊贵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依?” “孤若不依你,怎会准你这么胡闹。” 那时他们尚未定情,还在步步为营地彼此试探,但却相处得轻松愉快。 因为她还没看到朱昀曦内心的阴暗面,或者说他的心还没被阴暗污染,一如这晴夏明湖牵动着她的向往。 陈尚志多少反应过来了,心疼又低落地默默陪伴着,再次为她放下自我。 “如果能让你好受些……你可以把我当成他……” 柳竹秋惊讶,对上他痴情脉脉的眼神,忽然展颜一笑,轻抚他的脸庞柔声纠正:“你比他好多了,干嘛做他的替身?” “真的?” 少年像竖起耳朵的猫,努力判断着。 她笑得更甜蜜:“你看看我现在对你俩的态度就该明白啊。” 陈尚志登时欢欣鼓舞,没有一丝怀疑,只要是柳竹秋亲口说的他都信。 柳竹秋问:“还想划船吗?” 他害羞地往她身边靠了靠:“我想挨着你。” “那我教你钓鱼?” “好啊!” 他们从船舱里取出钓具,柳竹秋又做起师父,细致示范指导。 陈尚志无限崇拜道:“季瑶,你会这么多技能,还样样精湛,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柳竹秋笑道:“你拜我为师,想学什么我都倾囊相授。” 陈尚志凝视她一眼,飞快探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期待又害羞地请求:“我想学亲嘴。” 柳竹秋只呆了一小会儿,放下钓竿勾住他的脖子。 “我现在就教你。” ……………………………… 惠音拒绝去京城,朱昀曦还想瞒着柳竹秋拖延。 柳竹秋见师太迟迟不来,猜出端倪,上书请求替皇帝去路上迎接生母。朱昀曦维持不住谎言,只好准许她启程返乡。 柳竹秋的事迹早在全国各地传开了,每遇歇宿,当地的官员、士绅百姓都来拜访,一个月能走完的路程足足走了三个月,到九月底才回到成都。 家乡人民更为热情,当天数万人出城迎接,人流阻塞城门,柳府周围的街道上鞭炮终日燃放,积起三寸后的碎屑,比过年还热闹。 柳竹秋到家后闭门谢客,专心写作,年底她的自传《钗而弁》脱稿。 本书记录了她假冒温霄寒闯荡官场的经历,只剔除了不可告人的隐秘,隐去一些人物的名姓,剩下的部分叙事都很详尽。 她找书商印刷出售,一经面世便受到疯抢,使得洛阳纸贵,短短三个月销量高达三十万册,从风靡川内,到渐渐行销全国,凡会识字的都争相阅读,无不被这奇女子跌宕起伏的精彩经历吸引。 文人墨客们纷纷在此基础上二次演绎,以戏剧、小说、评弹等形式传播柳竹秋的故事,使她成为举国共知的名人。 柳竹秋继自传后又编撰出版了一本文集《醒心集》,用历年所作的六十三篇文章分别抨击程朱理学、倡导以民为本的政治思想、反对男尊女卑、主张人人平等、讥讽大贵族大官僚…… 这本文集引发更大的轰动,读者争议激烈,褒贬不一。 书出版的一月内蜀王和成都官场上反对柳竹秋观点的官员们唆使一群狗腿文人公开贬斥《醒心集》,并要求与作者当面辩论。 柳竹秋来者不拒,在文庙前摆开擂台与这些迂书生论战,理据分明地逐一反驳对方谬论。旗开得胜后放言:“有不同论见者,皆可来辩。” 守旧派们不服气,纠集了几拨人展开车轮战。 有识之士和百姓们也争着跑来观看,每一次都被柳竹秋舌战群儒的风采倾倒。 她的名声由此越来越大,很多偏远地区的人甚至不远千里赶来看她。登门求见,想拜入她门下的学子络绎不绝。 精明的书商还将她每次与对手论战的言论记录下来编撰成书印售,销路异常火爆。 由于影响扩展到了外省,其他地区的开明官员和文人纷纷致信邀请柳竹秋去该地讲学。 柳竹秋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