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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竹秋 第230节


忙不打自招。

    “你一定误会那做凤冠的工匠是我找人逼死的对不对?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都是东厂的人干,我事先一点不知情,后来还让陈维远去救他们。你别把这笔帐算到我头上!”

    柳竹秋一针见血挑明真相:“您若对那一家人没歹意怎会关注他们的近况?臣女猜您之前是想狠狠责罚那泄密的工匠,只是被东厂的人抢先了,对吧?”

    再次见识到她的料事如神,朱昀曦像面对照妖镜的鬼怪,脸失血色,片刻犹豫足以暴露罪行,他支吾着辩解:“我、我是发过火,但没执行啊,陈维远知道我在说气话,根本没把他们怎么样!”

    这种时候他倒很诚实。

    柳竹秋惨然发笑:“这就是您的可怕之处,一时的冲动就能轻易害平常人家破人亡,事后您最多懊悔,别人却已丢掉性命,您认为这公平吗?”

    朱昀曦泪珠滚瓜似的落下来,伤心辩驳:“你不能拿没发生的事指责我,我虽然是太子,但从没故意伤害过任何人!”

    他像个捧着危险物品四处乱逛的顽童,见人们害怕躲避,还哭着抱怨人们不理睬自己。

    柳竹秋忍无可忍,沉声揭发道:“那我表妹又害过人吗?还有跟她一起被你临幸的那个姓江的女子,她被救出来的那晚便早产死掉了,我想她应该也从没做过危及您和朝廷的事。”

    朱昀曦惊讶,忙问:“江氏是怀野种的那个吗?”

    他以为怀胎月份大的更容易早产,柳竹秋听出他还在搞区别对待,愤懑道:“她和我表妹都是在被关进山西街的宅子以后才怀孕的,那个死掉的胎儿是个男孩儿,就是你梦寐已求的“嫡子’。一出娘胎还没来得及睁眼看一下这个世界就死了。”

    柳竹秋在太子的震惊中转身,从床底抽出一口三尺见方的黑漆箱子打开,里面装着一只广口的粗陶坛,她掀开盖子,坛内顿时散出浓烈的烧酒味。

    “你先来看看吧。”

    朱昀曦疑惑靠近,坛内黑漆漆的,柳竹秋点起油灯替他照明,光线射透浑浊的酒液,隐约露出坛底的物品,竟是个状似蜷缩小猴,未发育完全的胎儿。

    朱昀曦吓得跌坐在凳子上,兢惶质问:“这是什么!?”

    柳竹秋愤怒地瞥他一眼,讲述另一段悲惨故事。

    “江氏母子死后,帮忙收殓他们的下人听说胎儿泡的酒能治百病,便偷偷藏起孩子的尸体用以泡酒,后被我发现,没收了。想着至少该让这孩子见见亲爹,才暂时收藏在这儿。”

    没收药酒的人其实是萧其臻,那日柳竹秋问他如何处理江氏和死婴的后事。他带她去停尸地查看,从而发现这桩愚昧罪行。

    柳竹秋觉得这一切恶果都该由朱昀曦负责,向他索要了这坛酒,好用以控诉。

    当时她也是冲动居多,事后平静下来想悄悄安葬胎儿,这之前就被云杉叫进宫去了。今天出于激愤,重新点燃报复心,当面搬出这可怕的罪证。

    听说儿子的尸体被拿来泡酒,朱昀曦悲怒交加,起身吼问:“是谁干的?我要诛他九族!”

    柳竹秋铿然讽刺:“你不也想杀死他吗?陛下下令灭口时你一声不吭,那时可曾想过他是你的亲骨肉?”

    见他哑口,更稳步进逼。

    “我替你回答吧,你根本没把他和生育他的女人当人,只想要一件能替你争权夺利的工具。不止他们,你身边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对你来说只有有用和无用之分,我不过比其他人更有利用价值罢了。”

    朱昀曦有生以来头一回受到扒皮剔骨的批判,他在家人臣子看来都是宽和仁慈的,自身也为这一属性骄傲。

    骂他顽劣、荒唐、无能、昏庸他都可以忍,就是不能接受“无情”这一评语,更别提批评他的还是他最倾心善待的女人。

    “人人都可以这么骂我,唯独你没资格,我是怎么对你,你是木头人没长心肝吗?怎么能随随便便污蔑我?”

    他委屈凄怆地反驳着,觉得眼前站着的才是天底下最最无情之人。

    柳竹秋若有心讨伐,还有一百条理由可讲,但她的目的是与太子断情,同时避免与之结仇,收起带血的刀剑,心灰意冷道:“在认识殿下以前,我常听人们夸您仁厚大度,所以见到您才敢那样放肆地冒犯。现在想来我真是后怕,怪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踩着刀剑跳舞。也庆幸自己运气好,没真正触怒您。但人不可能永远有好运气,这伴君如伴虎的滋味我已完全体会到了。作为臣子,我M.HzgJj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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