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避无可避的终点,她就提不起精神了。 为什么他们这些有志之士非得为这个注定腐朽没落的王朝效命呢? “要是家天下的制度能改一改就好了,回到三皇五帝时代, 帝位采取禅让制,每隔一段时间就换有德行的人来执掌天下, 那样方可长治久安。” 她自言自语吓坏柳尧章, 他急忙起身去将门窗关得更严实, 返回来低声教训:“你又提这种杀头的话, 莫说老爷, 我听了都得骂你。” 柳竹秋反驳:“三哥觉得我这话不对么?大道之行也, 天下为公。瞧瞧我们现在所处的世道,一切都‘徇私’,独亲其亲,独子其子,想尽办法将财物据为己有,所作所为都为了谋求私利。这样如何能实现大同?” 她占着十足的道理,柳尧章辩不过,唯有喟叹。 白秀英抱着侥幸对柳竹秋说:“太子殿下那样宠爱你,你以后何不向他建议削藩,限制豪强夺地。” 柳竹秋失笑:“他再宠我十倍,听了这些话也会砍我的脑袋。” 藩王是皇室的后盾,任何削藩举措都会引发藩王集体反对,稍不小心还会逼出第二个靖难之役1。 限制豪强更是难上加难,每一朝的豪强势力都与皇帝本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直白的说就是皇帝掌权的保障。谁会冒着失去权利的风险剪除自身羽翼? 归根究底还是那句话:腐败的根源在皇权。 臣子能做的只有弥缝了,当一个忍辱含垢的缝穷2,给那漏洞百出的制度打补丁,收边角,引导皇帝走正道,限制他太离谱的行为。 柳竹秋比较朱昀曦和庆德帝的性格品行,综合优劣基本持平,论权术韬略他还跟他老子有天冠地履的差距。 庆德帝在位二十余年,捧出以唐振奇为首的阉党和章昊霖、贾令策之流的奸臣蠹虫。 老百姓普遍温饱无着,潦倒度日,边境烽烟不断,国内乱象迭出,白担了个“中兴”美名,实则竹篱笆墙抹石灰,外光里不光。 等到朱昀曦即位,执政水平能超越前代? 就他那点城府,不被奸党算计死已谢天谢地了。 我真的好好把牢他,阿谀谄媚的招数全用上,挨多少骂名都值得,但求他能一直听从我的劝谏。 过了几天张鲁生的手下送汪蓉的妻儿来京,张鲁生马不停蹄地将他们转交给柳竹秋。 柳竹秋先询问母子俩汪茜的相貌,据他们描述正是婷婷,这才让一家三口相见。 婷婷未敢奢望有生之年还能与家人团聚,三人相互搂抱哭做一团。 她在温霄寒家这些时日待遇优厚,又听母亲弟弟介绍他们上京途中吃住都受关照,负责护送的锦衣卫差役还说上官发了话,不会再让他们回流放地受苦。 婷婷始信温霄寒是好人,询问她这么做的用意。 柳竹秋确定她的身份,可以说实话了。 “不瞒姑娘,我与阉党也有深仇。为保命假意奉承唐振奇,实则一直在暗中搜集他和同伙的罪证。你既是汪蓉的遗孤就有资格去官府为令尊申诉冤情。前期安排我都做好了,只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去实施。” 婷婷坚决道:“奴家留着这条命就是用来替家父报仇的,孝廉尽请吩咐,奴家无不遵从。” 柳竹秋见识过她的刚烈,对她很有信心,先写了首歌词,请宋妙仙协助谱成琵琶曲教婷婷弹唱,以备来日之需。 又对她说:“唐振奇认识你,你去告状我就会暴露,于今后不利。从今日起请你每天大吃大喝,尽量长胖些,好让阉党认不出你。” 婷婷生怕连累恩人,开始暴饮暴食,力求能够改头换面。 七月初朝鲜乐原君一行抵达北京,他代表朝鲜王前来朝拜庆德帝,还将留京学习一年。 朝鲜是本朝的藩属国,受到的礼遇比其他邦国多。庆德帝接见乐原君,赐宴款待,命太子替他待客。 朱昀曦趁便向乐原君引见柳竹秋。 朝鲜贵族好打听宗主国的逸事,见面前乐原君便听说近年来北京出了一位蜚声遐迩的才子温霄寒,来时就想寻机结交。由天、朝太子亲自牵线,更不能怠慢,对柳竹秋礼敬有嘉,以“先生”相称。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