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柳竹秋已形成一套独特的人生观, 圆滑已运用纯熟, 也能见机示弱, 适当退让, 但某些时候则须坚持“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精神, 方不失做人的风骨。 她思前想后,如今能帮她递奏折的只有朱昀曦了,他本人不便出面,总能找些途径运作。 红灯挂了两天没见太子音讯,她担心东宫出事了,打听不到消息,不得已直接去观鹤园求见。 陈维远前来接待,柳竹秋更疑,问:“陈公公,殿下近来可好?” 陈维远胖脸堆满和气:“殿下诸事安康,你不用挂念。” 柳竹秋已猜到朱昀曦在避嫌,心顿时凉了半截,但不想放弃希望,试着恳求:“陈公公,那柳丹是我青梅竹马的玩伴,他的妻子秋蕙也和我亲如姐妹,我不能让杀害他的人逍遥法外,恳请殿下帮我……” 陈维远急忙抬手打断,仿佛她会说出一语成谶的大凶之言,继而苦告:“柳大小姐,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可你也得体谅殿下的处境啊。因你连翻生事,陛下已当众对你表示不满,还责备殿下不该亲近小人。这种情形下殿下还怎么帮你呀?” 柳竹秋无言以对,首次在他跟前流露困窘。 陈维远苦口婆心开导:“有道是‘家有千金,坐不垂堂’,殿下乃国之储君,更须事事慎微,身为臣下犹恐护持不周,怎能鼓动他身涉险境呢?” 臣下无条件为君王死而后已,君王却不必理会臣下的疾苦,这才是帝王家的真实想法。 柳竹秋未再多说什么,很干脆地告辞离去。 陈维远返回东宫,朱昀曦正坐立不宁地等待,听到通报就想冲出门去问话,被云杉捉急劝阻才耐着性子回到椅榻上。 陈维远知道主子心急,一路小跑而来。 朱昀曦命云杉关了门,免去老太监的拜礼流程,催问:“你见着柳竹秋了?她还好吗?” “都好都好。” “她何事求见?” “柳大小姐向殿下请安,另外……” “另外什么?” “她好像为了柳丹的案子,有事相求。” 陈维远见朱昀曦表情凝滞,忙说:“老奴已跟她解释清楚了,她也就没再往下说。” 贾栋未受应有制裁,朱昀曦知道柳竹秋不会罢手,提防她向自己求助,更恐受人议论,惹恼父皇,是以没有及时回应她的求见。 听了陈维远的话,心中一阵难过,低落道:“她可曾埋怨孤?” “殿下,柳大小姐是聪明人,识得大体,怎会怨您呢?” “……那她之后说了什么吗?” “她请您保重玉体,别的都没说。” 朱昀曦并非没心没肺的冷血鬼,能够易地而处思考问题。柳竹秋那样精明,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被自己舍身忘死救护的人拒绝,她能不寒心? 尽管他还没把她看得高于一切,但至少现阶段来说是不可取代的人物,真不想遭她反感厌恶。 “她想继续跟贾家斗一定需要很多钱,陈维远,你马上送五千两,不一万两银子去给她,就说是孤赏她的。” 侍从们都很吃惊,陈维远说:“殿下,搬运这么多银两,会不会太显眼了?” 朱昀曦急躁:“你不会拿去钱庄兑成银票吗?就以你的名义办理,快去!” 他催促陈维远动身,待他走后突然多出一个心思,快步走向书案。 云杉打量他要写字,忙上前伺候,被他喝退。 “滚远点,不许看!” 小太监退至角落,将视线牢牢固定在脚尖。 朱昀曦须臾写好书信,用火漆密封后命他追上陈维远,将此信一并交给柳竹秋。 柳竹秋收到太子赏赐的银票,拆看密信,见笺纸上只画了一个正圆,中心写着个“月”字。 这是在模仿她之前引用古诗中的“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一句表达思念。 那次她纯粹抱着献媚目的,今天向朱昀曦求助未果,再收到这样的回赠,真像遭了报复似的,感到满满的讽刺。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