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官白纻更亲近,他和她之间的联系那般紧密, 超脱世间任何一对寻常姐弟。她是为了他,才进宫, 到自己身边的。 那么稚嫩的眉眼, 却敢向他叫嚣:“开条件吧,殿下。在下一条命, 能为阿姐挣些什么?” 四妃之首、一个足以支撑她后半生的孩子、盛宠不衰, 不与朝堂有任何瓜葛,她会安安分分在他的后宫活到终老。 他眼也不眨地开出一个又一个永远不会实现的条件, 官烨很聪明,但他再聪明,在一个毫无廉耻的上位者面前, 俱都无济于事。 官烨不信他, 官白纻却轻而易举地相信了他的说辞。他让官烨亲手捅伤官白纻, 至此,彻底斩断她与旁人的最后一丝牵绊。 再之后,再之后就是无休止的纷乱。那些纷乱,当时觉得那样要紧,可回头想想,竟然觉得了无生趣,不及她眼角眉梢的半分风情。 他成了太子。她还是他的妾侍。 经历五年东宫幽禁,他因战乱被赦免、暂理朝政,将睿宗的朝廷蚕食殆尽。他离登基,只差一个睿宗的死期。 也在这时,边疆传来陆蓁蓁可以被接回的消息。她被国公接回,国公怀的是什么心思,他怎会不知。 不想一味打压,反叫这一支离心,陆蓁蓁是个失贞的后妃,她当不了皇后,他也不会碰她。只是迎回宫中,当个瓷瓶摆在台上便可。 只是她似乎格外在意。他这才想起,为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别扭心思,他总是在想喊她时,随意扯了另一个为数不多的、还记得的女人名字。 不只是她不愿示弱,他亦不甘心,在她面前,怎么便那么容易生出脆弱的情态。 想被她拦在怀中,想她为他垂泪,想她的一颦一笑皆是为他。 这又算什么呢? * “殿下,事已了,只……只是,还有个心愿,望殿下成全。” 睿宗缠绵病榻数月,他出手动了殷觉。官烨作为他手底的腹心,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按大历法令、处以极刑。 “何事?” “临死前,叫我体体面面地再看一眼阿姐。” 他以为官白纻会为官烨求情。更可笑的是,他已经在她开口前,答应下来。他隐隐觉得,一旦官烨身死,或许他和她之间,就会步入某种宿命的悲剧终局中,寻不到任何出路。 她去了,回来后缠绵病榻数月。接着,就是对他愈发偏执地纠缠。她将一切都固执地牵系在他身上,他坦然地接受,隐隐欢喜。可即便这样,他的心底仍是生出几分难言的惶恐之心。 惶恐。 陆蓁蓁入东宫的头一个月,他没得空去见。只是依照国公的意思,给了个夫人的头衔,且顺带赐了个封号。从桌上翻开的册子里随意圈下了一个“淑”。 如此一来,她便在身份上隐隐压了官白纻一头。 那日殷俶刚回宫,陆蓁蓁便解下所有的头饰、素衣将他拦在半路请罪。 原来是她今日惩处官白纻,且鞭打了她身旁一直跟着侍候的侍女。 “殿下,妾身的确是寻衅滋事,此事里官夫人无辜,她身旁的侍女更是无辜受累。只是,今日妾身有非如此不可的缘由。” “敬顺之道,妇之大礼也。妾身入宫前,便听闻这位官夫人飞扬跋扈、行事狠毒。甚至生过因嫉妒斩杀后院旁的妾侍这般骇人听闻的举动。妾身此举,是为劝诫殿下,就算您再偏宠官氏,也不该失了分寸,违了礼数。” “若纵着她如此行事,日后,后宫尚且如此,殿下又该以何等面目面对前朝、面对天下。礼法朝纲,又该如何留存。” 殷俶静静听了她的话,又瞧了瞧陆蓁蓁的装扮。有那么刹那,他似乎又看见了陆皇后。 他知道陆蓁蓁这些话都是哄傻子听的东西,她是陆家教养大的,这套东西该如何使,纵然是个女人,她却仍旧熟习。 今日这般做,不过是试一试官白纻在后院里的分量,若他恼了,看在陆家的份上,绝不会责罚她;若是他不恼,她便知晓官白纻终究只是个更得宠的妾侍,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