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借用万家灯火的戏台子,我们便不需要在外面风吹日晒,由始自终,没有收取我们分文钱财。” “至于照片里的那个女人……”乌老爷子目光落在照片上,即便过去那么多年,他的记忆依旧十分清晰,“我们都管她叫姚账房。” “听人说,姚账房以前是大户家里的小姐,读过书,识过字,会算数,但她为人开朗活跃,和陈老板一同经营万家灯火,钱都归她管,别看明面上是陈老板说了算,其实大事小事都归姚账房管,我们知道,自己能留下来,多多少少都是姚账房看我们可怜,所以才能留下来。” 说完,乌老爷子看着游西雀,感叹道:“像、真像。” 他是真的想起了姚账房 ,一时间有些恍惚。 隐约间,竟看到了自己还是个孩童时,姚账房爽朗地按了一下他的脑袋,哈哈大笑说这是哪来的小孩,走,带你吃香喝辣的去。 游西雀这可给他看迷糊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嘀咕道:“可是我的身世明明白白呢,非说像的话游心雅才是和我最像的,而且……这位好像,没有孩子啊?肯定跟我没什么关系。” 老爷子听见了后半句,点点头:“姚账房确实没有孩子,家里只有几个收养的,无父无母捡回来的,随他们姓,见过父母的,随他们自己原本的名字,你和姚账房长得像,兴许只是巧合,都是缘分罢了。” 话是这么说,游西雀心里还是直犯嘀咕。 想来想去想不出个结果,索性继续翻起手里的照片来。 下一瞬便翻到一张谢迦的照片。 青年衣着在那个年代算得上新潮,一身西式马甲衬衫,下面是长裤马靴,身形挺拔劲瘦,拍到他的时候,别人都正正经经,或许因为头一回拍照还有些局促,这人却漫不经心,坐在凳子上懒洋洋打起哈欠,一只眼睛半眯,另一只眼睛还挂着半滴眼泪。 游西雀笑了一下,翻到下一页。 接下来都是些合照,万家灯火的几人和几个年轻人的照片,其中还有一个小孩,想来双方关系不错。 老爷子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神色柔和起来,“这些是我的父亲叔伯,我们在那待了一段时间,陈老板和姚账房对我们很好,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正巧那天陈老板请了人上门,要给家人拍照,便顺便同我们一起了。” 游西雀点点头,“对了,刚才您说,有一件怪事?是什么怪事?” 老爷子忽然沉默了。 他阖上双目,坐在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杯沏好的热茶,像睡着似的。 但就在游西雀寻思着下回再问的时候,老爷子忽然睁开了眼,目光似箭,锋芒毕露。 他说:“这件事是真的怪,那世道越来越难,我们不便继续打扰,离开万家灯火后一路向北,继续着我们的行当,不久后就听说南方旱灾,有多少人吃不上饭,有多少人发疯,又有多少人互相残杀,南方闹荒,我叔伯担心极了,但又不方便掉头回去。” 乌老爷子叹了口气,“没能帮上忙,算是我叔伯一生的遗憾,所以才将这些东西交给我,说是有朝一日,或许会有人来取走,到时,便是我们家报恩的时候。” 游西雀想了想,安慰道:“以陈老板和姚账房的性格,或许从来没有想过要你们报恩。” 说这话的时候,游西雀想到现在的陈右深,心情格外复杂,但另一方面,心里的困惑却越加浓重。 一个人真的会变化这么大吗? 从乌老爷子口中的陈老板,还有沈绿意回忆里的阿爹,怎么看,除了皮相表面,怎么看都和陈右深不同。 照片里的陈右深笑容温和真挚,双臂护着自己的妻子孩子,乍一看,根本就是个好好先生。 这样的人,怎么会让秦斩剁碎谢迦的身体? 乌老爷子摇摇头,继续说道:“几年后,南方旱灾平息,一切生机勃勃,我爹在去北方途中去世,几个叔伯不放心陈家人,商量过后,到底还是决定回玉官镇看一眼,结果……”说到这里,乌老爷子微微眯起眼,“万家灯火不见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