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迦死气沉沉的睁眼望着天,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了,秦斩的刀将他的头颅、手臂、大腿,甚至是五脏六腑,切块放好,分成许多个部分。 最后将他的骨头从皮肉里抽出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另一个檀木盒子中。 沈绿意张开口,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她想要尖叫、呐喊,但声音死死卡在喉咙里,让她的神情格外扭曲。 “哦……你是担心阿斩?” 陈右深又笑了,在火光之中,如同恶鬼,浑身散发着邪恶气息。 “阿斩,够了,回去吧,不然绿意要担心了。”说着,他轻轻拍了一下秦斩的肩膀。 下一瞬,哐啷一声,菜刀落地,秦斩身体一颤,双眼中逐渐有了神采,然而当他对上谢迦无神的双眼时,他怔怔的,缓缓抬起双手,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腥,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 秦斩回过头,绝望地看向沈绿意。 两人彼此对视,却谁也没有说话。 陈右深叹了口气:“你们兄弟俩打小关系就好,老三动起手没轻没重,那你又刚好出现在那里,爹实在太担心了,只好短暂地控制住你,相信如果他知道是你动的手,心里的怒气也会平息一些。” 怒气? 秦斩想起谢迦最后的眼神。 他陡然出现在谢迦身后,冷刀劈下,谢迦回头见了他,眼神里果然没有怒气。 他只是茫然、困惑,又带着一丝不确定。 他怎么会想到,是二哥杀了他? 他又怎么敢想象,兄弟俩好到打小穿同一条裤子,结果竟然是二哥背叛了他?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哪里会知道,最后竟然输在了二哥手里? 那一刻,秦斩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他颤抖着躬下身,试图将那把刀捡起来,只要轻轻一抹,这一切就会结束。 然而这时。 沈绿意忽然笑着说:“二哥,过来。” 她眼眶含泪,脸上带着笑意,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不知道,而后向他伸出了手。 对上他的目光时,她轻轻摇了摇头。 秦斩怔住。 他看了看谢迦的眼睛,又看看陈右深,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熊熊烈火。 是的,一切还没有结束。 他绝不能死! 两人终究是离开了万家灯火,在一个寂静的夜里,悄无声息地逃跑,他们沉默地等待着、积蓄着力量,带走了阿娘送给他们的一件东西,那是过去的阿爹在那个可怕的屋子里,亲手所做,是他们进入万家灯火后,象征着他们的代号的一个物件,阿娘说这物件里有阿爹向先祖求来力量,能保他们平安。 那是过去的阿爹,和阿娘的心意。 随后他们四处躲藏。 不知不觉,已经许多年过去。 中间也曾回过玉官镇。 大姐仍然待在陈右深身边,她平平安安,但看着饱经折磨的秦斩和绿意,心疼之余,神情疲惫,也有了去意,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陈右深这些年做了什么。 她以为自己可以阻止,但她没有做到。 陈瑞玲也失踪了。 后来的几年,单纯的小妹已经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她逐渐长大,最喜欢的哥哥姐姐都不在了,心里知道是阿爹做的,两人的争吵便逐渐多起来。 灾荒结束,万家灯火再度发展,旧人不在,招来了更多的新人。 家里也多了许多仆从。 到后面,陈右深已经不愿再和小妹争吵,小妹诸事,皆由老管家去处理。 寻常大姐总是护着小妹,但有一天,小妹也不见了。 小弟机敏,表面上总是天真无邪,和阿爹说说笑笑,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但私下沉默暴躁,只有见了大姐,偶尔会伏在她的腿上,无声嚎啕。 岁岁年年月月。 他们的长相衰老得极其缓慢,小弟也总是长不大。 现在,他们还是人吗? 陈惠心伸手捏去绿意发鬓上的一张枯叶,缓缓垂下双眼。 她累了。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沈绿意说,“我们离开玉官镇后,半夜总要从梦里惊醒,但我们没有老去,寿命不会衰退。”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 “兴许,这是一种诅咒。” 闻言,游西雀试图安慰她,但想了想,又觉得已经没有必要。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