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王浑身亦被淋得透湿,他接过侍从递来的蓑衣披上,随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问:“离最近的驿馆还有多远?” “大概还有十里路,但恐怕不能再走了。”刘翼担心誉王赶路心切,又道,“这段路本就难行,现在道路泥泞,就怕马车车轮一不小心深陷进去。属下等人奉安国公之命护送二姑娘,必须考虑到二姑娘安危,还请殿下慎重。” 他话音未落,誉王已唤来几名贴身侍卫吩咐道:“去附近查探查探,可有落脚避雨的地方。” 几名侍卫应声散去,不消一盏茶的工夫就有人回来禀,说半里外恰好有一个废弃的破庙,大殿还算完整,正好可以让众人容身。 誉王便让那侍卫领路,一行人往破庙的方向去了。 破庙前的道路狭窄,马车驶不进去,等雨稍微小些,碧芜才由银铃银钩撑着伞疾步入了庙中。 虽是步子快,但架不住这滂沱大雨,浑身仍是湿得厉害。银铃忙取出了厚外袍匆匆给碧芜裹上,唯恐她受寒。 誉王的几个侍卫、安国公府的三五家仆及昌平军将士都在破庙的正殿歇了脚。碧芜和银铃银钩则单独睡在破庙后院的一个小间。 萧老夫人为她带来的那些东西终是派上了用场,银铃银钩将小间打扫布置了一番,也勉强能住人。 碧芜倒是对住得好不好不大在乎,毕竟从前也是吃过苦的,换下湿衣后,只匆匆吩咐银铃遣人去多煮些姜汤,分给众人驱驱寒。 外头的雨仍是下个不停,就像是天漏了一个洞,引得天河水倾泻而下。 直到约莫大半个时辰后,屋顶上的动静才逐渐小下去,这场雨总算是下累了。 碧芜用了几口晚膳,就早早在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躺下,然翻来覆去却是怎也睡不熟。 直到窗外的雨声再也听不见了,反有虫鸣此起彼伏愈发聒噪起来。碧芜才忍不住起了身,看了眼铺了被褥躺在地上的银铃银钩,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出。 她幽着步子入了大殿,便见众人三五成群地躺在一块儿,习武之人警觉,本倚着柱子的刘翼察觉动静,倏然睁开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碧芜被他凌厉的目光吓了一跳,旋即冲他笑了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睡,自己只是出去走走。 刘翼不放心,抱起剑,本欲跟出去,但突然想到什么,起了一半的身子又缓缓落了回去。 大殿外是一个不大的庭院,庭中积水空明,倒映出一轮澄澈皎洁的圆月来。 雨后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碧芜深吸了一口,凉意裹挟着草木香窜入五脏六腑,使她登时神清气爽。 然心情还未好多久,她便倏然瞥见那虬枝错节的青檀树下,立着的一人。 许是听见动静,那人折身负手看来。 碧芜下意识想退,但还是忍住了,应州一行,她已竭力避开他,吃喝都在马车上,入了客栈也几乎不踏出门,不到万不得已不与他见面。 可今日迎头撞上了,若再避,未免有些欲盖弥彰,反惹他生疑。思至此,她稍稍挺了挺背脊,索性坦坦荡荡地过去施了个礼。 “二姑娘也睡不着?”誉王含笑看着她,声音低沉却温柔。 “屋内闷得慌,便想着出来走走。”碧芜无措地咬了咬唇,不知说些什么,转而看向天际,“今晚的月色倒是极好……” 虽是随口说的,但月色确实是好。 近十五,月圆如盘,悬于当空,月华清冷洒落一片,将夜衬得愈发寂静纯美。 誉王薄唇微抿,没有说话,亦抬首赏起了月色。 四下的静谧让碧芜的心也难得静了下来,少顷,她才用余光瞥了誉王一眼,看着他清俊的侧颜,心底蓦然生出几分异样和别扭来。 前世她并无资格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