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一层层向上攀升着片片黑纹,恍惚间几乎失明。 “在呢。”黎澈手脚冰凉地抱住他,边轻声哄着边等着医护人员去拿葡萄糖。 唐忍身上的冷汗几乎浸透上衣,黎澈扶着他不停向侧歪垂的脑袋,扶到一手汗水,额头上甚至汇聚成不小的一滴,顺着鬓角向下滑落。 “唐忍,唐忍。”刚刚还在低声呢喃的人渐渐安静下来,黎澈脊背一僵,叠声叫他的名字,却得不到丝毫回应。 “你能把他挪这屋来吗?”护士焦急地赶过来指指一旁的小房间。 “好。”黎澈一把抱起四肢瘫软的人寻着指示将他放到狭窄的静点室中唯一的一张床上。 唐忍的血管很好找,护士迅速扎完针,原本还意识全无的人微微睁开眼,长睫迷蒙,脱力地巡视屋子一周,在床的另一边找到了那个影影绰绰的熟悉轮廓。 黎澈听完护士的嘱咐,冲着门口的庄弘略一点头就回到房中,唐忍正虚无地望着他,手臂悬在床外,像是一具不愿瞑目的尸体。 黎澈被自己的想法噎得嗓子发疼,他走过去抓起那只手。 “哥。” 这一句完全没发出声音,肺里的气擦过喉咙,飘忽出短促的呼唤。 黎澈弯腰吻上他的额角,温声说:“嗯,在呢。” 唐忍眼中仍在一阵阵闪着杂乱的光,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他安静了几分钟,力气像春日里解冻的冰塑一点点从手脚开始缓慢恢复。 黎澈感觉到掌心被有力地攥了攥,还没来得及高兴,这人却把仅有的活力用到了嘴上。 “那个人,是我爸。”唐忍的声音嘶哑,隐着干涩的空洞,没什么感情,只平淡地陈述着一个刻在骨子里的事实。 “他是杀人犯。” “他……咳咳咳……” 过呼吸的时候太用力,现在他的声带丝丝拉拉作痛,一个字没说好便开始咳嗽。 黎澈脑门上的青筋绷得死紧,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加重。 这人分明还没有完全清醒,眼神没有一刻成功聚焦过,却要迫不及待地跟他交代家里的破事。 唐忍的状态就是破罐子破摔,即便意识不清他也要急着把全部故事告诉黎澈,他已经认定,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他说出的话消逝,今天发生的事和出现的那个人就是一架断头台,他该赴死了。 想快点结束,最好快得还来不及察觉到痛。 “唐忍,别说了。”黎澈单指刮过苍白的脸颊,带下上面的水珠,见人还想张嘴,他问:“你想让我知道吗?” 唐忍脑子一片混沌,除了十年前的陈年烂事暂时调动不了更多认知。 可能是药瓶里的东西终于起了作用,他黑洞洞的双眼盯上黎澈紧皱的眉头,反应了几秒对方的话,沙哑地说:“你应该知道。” 黎澈明白他在怕什么。 就是因为明白,上一秒的恐慌和担忧落下后,现在的黎澈前所未有的暴躁。 他从没有任何一个时候像今天这样,抓不住实体的无力,说不出爱意的憋屈。 他想不出什么方法能安抚住这个从未定心过的人。 黎澈咬咬牙,“先休息,有什么之后再说,听话。” 他瞧着不远处的饮水机,摸摸眼前湿漉漉的头顶,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唐忍视线黏在黎澈身上随着他移动,像是怕人跑了,又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人即将消失,那双看不出实质的幽深瞳仁不加掩饰地凝满留恋和悲痛。 门外的庄弘走进来,看着冷汗津津的唐忍,刚毅的面色中渗出些说不清的愧疚。 “这没有水杯……”黎澈回身见到庄弘愣了一下,他看看唐忍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