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盏花灯不赶巧,被头朝地丢了下去,在不算湍急的水流中挣扎了许久,歪歪斜斜、走走停停。 里头蜡烛很快被熄灭,最后一点火星坠落到花灯上,再好的油纸也经不起如此火烧水泡,很快就破了个口子,进了水慢悠悠沉了下去。 寂静的冷夜里,有个锦袍公子若无所觉,一路淌着冰凉的河水过去,在一堆废弃被水流淹没的水灯中捡了一个破损不堪的花灯起来。 一路跌跌撞撞,倒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有三五结群出来赏灯的小娘子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快看那边的那位公子,生的仪表堂堂,怎么这幅德行?大冬日的去水里捡一盏破灯!” “人家带着面具,你都能知道仪表堂堂了?”另外几人打趣说道。 “这还用说?绝对是自己送的花灯被小娘子扔了......这才来捡起来。” “不能吧?谁啊,如此作践别人的心意?那公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瞧见了心里就不难受吗?” 顾升一路湿着衣服,手捧着一盏破败肮脏的花灯,忍着身上冰凉刺骨的寒意,对四周旁人看他的目光、交头接耳置若罔闻。 沿着河道漫无目的的走,似乎想要一直走下去——— 以前她最喜欢这个花灯了,他们婚后第一年上元节,自己满大街小巷去寻来送给她,宝儿便挂在帐幔顶上上,说早上醒来一睁眼便能看见...... 第75章 “你说顾升?他...他…… 玉照听老太妃进宫跟她说之时,恍惚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却见老太妃表情比她好不到哪儿去,玉照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都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她嗓音不自觉的拔高了一些:“什么?谁死了?!” 老太妃忍不住闭了闭眼睛,脸上划过一丝悲怆:“是魏国公,听说......凄惨的很,怕是尸骨都没一处好地方......” “你说顾升?他...他死了!?”玉照浑身的血一寸寸冷了下来,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人的脸。 上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和王明懿一块儿吃云吞的时候? 她再是讨厌顾升,也从没想人死啊....... 他还这般年轻...... 老太妃难免有些伤怀,她心肠本就软和,更可况还是时询的亲生儿子。 以前魏国公府退了与宝儿的亲事,可如今宝儿嫁给了陛下,且两人如此恩爱,说来还好在他们有眼无珠退了亲。 这事儿老太妃自然早早就看开了。 她来京城时也见过顾升,那孩子跟他父亲生的真像,可惜了...... 老太妃长长叹了口气才又说起来:“就上元那天晚上,说是得罪了仇家,死在河滩上......” 玉照怔怔的听着,点漆似的双眸闪过一丝惊愕和恐慌,对于顾升她的感情始终是最复杂的。 自己厌恶顾升不假,却也还记得自己从小到大日日夜夜都盼望着嫁给顾升的,十几年间的盼望和喜悦做不得假。 养条狗时日久了都能把它当成家人,更何况是有血有肉的人呢? 人并非只能有一种单方面的情绪,她当年有多喜欢那个只存在于书信中风姿卓越,年少张狂的少年呢? 就当是一个虚构的话本子里的人物,至少她最初是抱着跟他白头偕老的愿望。 玉照忍着心头逐渐升起的怅然,“没听说......怎么人就死了?是哪个恶人杀害的?他可是朝廷官员,哪个胆子那么大......” “还在查,如今也才几日功夫,上元那晚你难道不清楚?京都人山人海,哪儿能这般好查出来?不过魏国公可是大理寺少卿,凶手犯到大理寺门口,那还不迟早查出来!天子脚下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