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搡出列。 这人四十多岁年纪,国字脸,两颊深陷。他身材瘦削,身穿西夏官袍,头上巾帻却已丢了,露出掺了半头白发的发髻。这人一出现,便有刀斧手在他膝弯中重重踢了一记,令此人扑通一声,面朝李秉常跪下。 “李清!” 年轻的夏主高声喊道,却搓着双手,无计可施。 “哀家来就是想告诉吾儿一声,” 梁太后端正坐在舆轿上,得意洋洋地开口。 “你所指望的大宋五路兵马,已经都被大夏的忠勇男儿们全部击溃。”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般击中了秉常。 年轻的夏主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向梁太后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随即双脚一软,慢慢坐倒,摔在地面上。 这话也给向华与明远两人不小的震撼。 向华稍微怔了怔,才赶紧下令,命他麾下的一名小校上前,控制住秉常。 明远就是这名小校,他作势扭住李秉常的胳膊,口中低声安慰一句:“这不可能……” 大宋五路齐出,总兵马有三十万人。以西夏现在的军力,想要同一时间全歼三十万宋军精锐,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配备了火器……这恐怕是梁太后夸大其词。 但是……明远心头也不免升起一阵寒意。 如果不是这样,又怎样解释,在他记忆中本时空的历史上,这场宋夏之战最终没能得到什么辉煌战果,反而将王安石变法所积攒下的家底一次耗空呢? “吾儿,哀家就是来告诉你,你所信任的这位亲信,现在也没什么用了。” 这下明远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若是宋军大胜,迫至灵州城下或是兴庆府,西夏想要与宋和谈,那么李清作为一个降将,是可以牺牲的棋子,或者是可以出面谈判的中间人。 但现在看着样子……明远再难乐观。 而李秉常面上也一片死灰。 年轻的夏主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生母要对忠于自己的臣子做什么了。 “李清,向你的国主道个别吧!” 梁太后柔声开口。 她身后一名刀斧手上前,手中一把巨斧高高举起。 “李清……李清……不要啊!” “母后,母后……是儿臣不孝,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但李清只是忠于儿臣,按照儿臣的意思行事……” “求母后开恩啊!” 李秉常痛哭流涕,跪着向梁太后的方向膝行两步。 明远似乎尽责地拽住李秉常,但他知道,此刻这位少年国主全身在拼命颤抖,甚至将一部分身体的重量压在明远身上。 如果没有明远,秉常可能会撑不住。 就在这时,李清突然开口,高声向李秉常喊道:“大王,请你记住臣这最后一句话!请一定记住——” “生,亦我所欲也!” 刀斧手高举的利斧表面泛着寒光,在室内烛光的照耀下一闪。 “义,亦我所欲也!” 只见那李清,涨红了面孔,额头上的青筋一枚枚迸现——他在用尽全身力气,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李秉常留下这样一句话。 这是一个汉臣,在向曾经给予他支持的异邦君主表达最后的信念。 此时此刻,李秉常口中,向华与明远心中,跟随着李清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念出下面的句子: “二者不可得兼……”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