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只是一个藉藉无名的小镇子。 “两位, 如今天下名窑,以哪家为尊?” 明远状似闲聊般问坐在对面的戴朋兴与劳忠实。 “定窑——” 戴朋兴给出答案。 “钧窑——” 劳忠实几乎同时作答。 两人的答案并不一样, 各自开口之后便相互看了一眼。 明远索性将身体向椅背上一靠, 抱着双臂, 微仰起头,在脑海中迅速回想—— 后世五大名窑,汝官哥定钧。 据传汝窑兴盛二十年便遇上了“靖康之变”,算起来现在应该还未兴起。 官窑的产出向来为皇家所垄断,民间轻易见不到,对后世的影响要大过当时。 哥窑神秘莫测,后世甚至无法确定它存续的准确时间和地点,只有几件表面布满“金钩铁线”的珍贵瓷器传世。 所以五大名窑为世人所熟知的,如今只有“色如霜雪”的定窑,和“窑变万千”的钧窑。 但很明显,这两座窑所出产的瓷器,多为士大夫和贵族所喜爱,因此也非常昂贵。 民间有“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窑一片”的说法,套用在定窑身上据说也适用。而辽人与高丽的贵族也都以拥有一件钧窑和定窑瓷器为荣。 想到这里,明远突然坐直身体,眼中流露热切,开口问戴朋兴与劳忠实:“那么……夷人海商最青睐的是哪一种瓷器?” “这——” 戴朋兴与劳忠实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 “夷人海商……从我们那里买入的瓷器……还挺多。” 劳忠实老实巴交地回答,他只陈述事实,但却避开了类似“最青睐”这样的评价。 “福州与泉州,在距离海港不远的地方都设了窑厂,专门出产卖给夷人海商的瓷器。” 戴朋兴补充了一句。他昔日曾经在沿海一带跑船,对各地的情况很了解,自然也知道瓷器是向夷人海商出口商品中的“大头”。 “但是……” 戴朋兴与劳忠实相互看看,都道:“卖给夷人海商的瓷器……大多卖得很便宜,以粗瓷或者是最简单的纯白釉为主。” 戴朋兴补充:“这是各自审美不同罢了。夷人海商大多喜欢色调明快的,我就遇上过一个海商,嫌我们这里最好的龙泉瓷太过素雅了,颜色不好看,器型也和他们惯用的不大一样……” 明远:啊这…… 龙泉窑以仿柴窑起家,如今已经能将“雨过天青釉”做得炉火纯青,釉质宛若青玉一般。 却偏偏不对夷人海商的胃口。 “所以我们虽然大量出口瓷器给夷人,但却只是赚着窑工们靠劳力堆起的一点微薄利利润?” 答案虽然很扎心,但戴朋兴与劳忠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都见到明远那对秀雅的眉头紧紧锁起,忽尔又舒展开。 明远在两人面前自如地舒展一下身体,脸上重新浮出笑容,道:“这不着急,让我们先找到‘苏麻离青’再说。” 他记起自己本时空的历史上,来自中国的瓷器,可是曾经一度风靡西方,令所有人为之倾倒的。几百年后都能做到的事,没理由现在做不到。 这般想着,明远瞅了一眼墙上悬挂的自鸣钟。 时针已经快要指向正下方。六点整海事茶馆就该打烊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