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韶并不急着乘胜追击,将羌人与吐蕃人从河湟的大片土地上驱离——王韶的目的是要将这些土地消化,让它们都成为有产出的,宋人自己的土地。 这件事急不得,因此王韶也放宽心准备慢慢来。 此次王韶返回渭源,一是要检视渭源一带如今屯田的情形。二来也是为了他立功后上京诣阙做准备。 “彝叔,”王韶随意问起身边的年轻骁将,“这道边的田地里,种的都是……木棉?” 种建中点头,在马上笑得爽朗:“都是木棉。” “我看着田地里这么多人,看起来挺耗费人手的。” 王韶其实知道田里都种的是木棉。但是他一路过来,总是看见这棉田里都是人,有汉人也有羌人,全都在低头忙碌。他刚才是明知故问,但也确实是心中有疑问未解。 “经略,是这样的。” 种建中口气骄傲地回答。 “这木棉田地平时只需像寻常庄稼一样打理便可,但唯有一样,采摘的时候必须农人亲手为之,将棉桃从木棉枝头一一摘下来。因此需要的人手格外多。” “如今汉人种出的木棉田地,采摘时就去雇了羌人来一起帮着摘。这活计不难,妇人小孩都做得来,工钱给得优厚还管饭。所以附近的几个羌人部落都愿意来,只半个月的工夫就能收入很多钱。” “原来是这样!” 王韶听了种建中的解说,不由得连连点头。 如果羌人愿意依附汉人生活,甚至模仿汉人的生活方式,那么用不了多久,这些羌人便会对汉人越发友善,而且会越来越像汉人,最终与汉人通婚,渐渐成为汉人中的一员。 王韶顿时又想起来:“彝叔,这木棉种植,是令师横渠先生大力推广的吧?” 种建中见王韶终于想起来了,笑容愈胜,连连点头,补充说:“如今在渭州、秦州、凤翔府和京兆府,都有人专门传授如何为棉花去籽,如何将其纺成纱线。” “不管是去了籽的皮棉,还是纱锭,在京兆府都有人高价收购,所以绝对有利可图。在附近一点屯田的军户,除了自家的口粮之外,都首选种木棉。” 王韶听种建中侃侃谈起屯田,心里十分得意。 他的心愿,从来就不止是光复熙河,而是让熙河重新变为人丁兴旺的繁茂土地。因此他在此地一直采取着招抚与征讨并行,同时辅以屯田、兴商、办学等多种举措并行。 因为立体舆图的缘故,关于渭州到秦州之间到底有多少顷地的争议,早已不复存在。 甚至有不少关内的商户听闻熙河路开放榷场,与羌人蕃部通商互易,就都嗅着利润的味道赶来。 此刻王韶种建中等一行人距离渭源堡越来越近,渭源堡的城墙与城门已经清晰可见。 只见渭源堡外有身着宋军袍服的马夫,将一群军马赶出城来。 茶马互市,边境榷场的交易里,茶叶和马匹都是大头。但是王韶只看了一眼,就看出了不同。 这位熙河经略又惊又喜地问:“那是高丽马?” 种建中点头:“是。朝廷从高丽进口产自耽罗的马匹,先是海运运到密州或是杭州,再千里转运,运到熙河路来的。” 此刻种建中心想:关于这批高丽马的内情,整个陕西路没人比他知道得更多了。 “这批高丽马驯得如何?”王韶问身后的儿子王厚。军马的征用与训练,其实是王厚在管着。 王厚立时一夹马腹,快步上前,回答他老子的问话:“高丽马比起横山一带出产的马匹,稍微要愣一些。” “愣一些?” 王韶一怔:这叫什么评价? 王厚顿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