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立志编撰编年体通史《资治通鉴》,自是需要遍阅旧史,从浩如烟海的典籍中选择出可信的史条,按照纪年法编纂出长编,再加以删改或是补叙。 然而此时此刻, 司马光独坐在初见规模的“独乐园”中,手中提笔, 却迟迟无法下笔, 久而久之,笔尖的墨迹渗进铺在面前的纸张,洇出一个大大的黑墨团, 司马光却完全没有察觉。 此刻他脑海里就只有一句话—— “必要的战争, 就是正义的战争1。” 一念及此, 司马光便觉脑海中有异响,天边似乎有惊雷声在滚来滚去。 似乎昔日在京兆府与那少年辩论时的细节,分毫不差地全部在他眼前重现。 必要的战争,就是正义的战争。 这是多么吊诡的评价啊! 偏偏他翻遍史书,所能找到的那些“正义”,里里外外却都透出“必要”两个字。 这句话实在太过颠覆。 却又令人根本无力反驳。 司马光似乎感觉到有一道深深的鸿沟拦在自己面前,而他以往述史的所有基础与立场似乎被全部推翻了,令他再无法前进一步。 司马光悬腕提笔,却始终无法写下任何一字,整个人凝固在“读书堂”中,宛若一尊雕像。 终于,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缓缓吐出胸中的郁气,叫来儿子司马康,问:“修园子的工匠还未离开吧?” “将人唤来,为父还要在这园子里挖一个地窖。” 蹲在深深的地窖里读书写书,脑海里的那些杂音,或许能终于远去吧?! 司马康却傻眼了:“什么……地窖?” * 明远与苏轼从平山堂下来,回到扬州大城中。 与他们一道返回的种师中十分纳闷,甚至频频向苏明两人转头——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早先在平山堂上游览的时候还都好好的,但是现在,苏轼像是猛地多了一重心事,虽然始终表情肃然,但时不时会面露惊疑,倏地抬头,却左右看看,不敢多说什么。 明远却像是得了一些鼓励,整个人显得很振奋,不像刚与种建中分手时那样心情低沉郁闷。 他们一行人联袂进入扬州城,行不多远,就进入一处店铺林立的街道。街道两侧商铺前还聚集了不少小摊贩,货物几乎摆满了街道的半边。 明远一路行去,一路留意这些路边的商贩,会主动上前开口问问他们,所出售的物品价钱几何,产地在哪里……又时不时地买下一两件小东西,甚至还会掏出纸笔,往纸上潦草地记些什么。 他还时不时走进道旁的商铺,与铺子里的掌柜与伙计随意闲聊,买走一两件货品——只不过这买东西的举动很像是他答谢铺子里的人与他聊天。 苏轼见了,便也有样学样,向路边的小贩致以问候,多少买上一两件物品。但他很明显还是一头雾水,不太明白明远这样做的意义为何。 就更不用说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种师中了。 种师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终于,三人在天色擦黑的时候,进了落脚的驿馆。 史尚已经将一切都打点妥当,驿馆也专门为这三位准备好了一桌精致的饭菜。 种师中满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问问苏明这两位了,谁知却被苏轼抢了先。 “远之今日在扬州城里看过这一番,做了什么决定吗?” 明远想了想,道:“若是有可能,我想要做到两件事:一是在扬州到汴京之间修筑公路,以便利道路运输。”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