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大厅正中靠东面的一张大桌旁坐下。 朋友们照例先欣赏一回玻璃窗。 苏轼探头探脑望向窗外, 真的在一枚“象格”中找到了初升的明月, 顿时欢喜赞叹, 又想起弟弟苏辙,连声感慨:“若是子由也在京中就好了!” 李格非用手扶着黄铜边框的厚重眼镜, 将镶嵌在身边象眼窗格里的透明玻璃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没忍住, 上手摸了摸, 惊奇地感叹:“这些……也都和我的‘眼镜’材质一样吗?” 苏轼消息灵通一些:“文叔此言差矣。文叔眼上的双镜, 乃是真正天然水晶打磨而成,十分贵重。而这窗玻璃乃是人工打造之物, 价格要便宜得多了。否则,不管远之多么豪阔,怕也是难给整座长庆楼都安上玻璃窗。” 旁边蔡京则温文地回应:“话虽如此,远之能为整座酒楼都安上透明窗扉, 也已是偌大的手笔了。” 蔡京有意无意地恭维明远的财力, 明远却不怎么领他的情, 只管与多日不见的贺铸问起军器监里的情形。 蔡京见明远不理会他的恭维,眼里一点儿愠色也无,一面轻轻挥动着手中的折扇,一面四下里细细打量长庆楼的陈设。 蔡卞则对玻璃窗很感兴趣:“远之兄可知道哪里能买到这玻璃窗?” 他与新婚妻子王家二小娘子感情很好,事事想着妻子:“拙荆怕冷,偏又喜欢天光,喜欢看窗外景致,若是能安上一两玻璃窗,岂不就能遂她的心意了?” 明远笑着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哪里能买到玻璃窗,玻璃作坊本就是他的。 “元展要得急不急?若是能等上两个月,买这玻璃窗会容易一些。” 现在宫黎的玻璃作坊,已经开足马力满负荷运行了,但未来两个月的所有产出都已经被人事先预订了。 桌上众人听闻,都在惊叹。 苏轼却不以未然:“两个月后也未必能啊!有这座长庆楼在,汴京还有哪家大户能不眼馋玻璃窗的?” “远之,你说说,这两个月里,都是哪些人家在订制玻璃窗。” 苏轼这样一说,众人便多半了解明远与玻璃作坊的关系了。 明远微笑着回答:“别人倒也罢了,主要是将作监下了一个大单。” 将作监负责皇家建筑的兴建与修缮,有皇家这一单在前面,谁也不能越过将作监“加塞儿”,否则就是为难明远。 蔡卞顿时觉得惋惜:“两个月后啊……” 待到了十月十一月,室外草木凋零,即便安了玻璃窗,景致也没那么好看了。 明远却笑:“元展兄,如果不是一整座大宅都要安玻璃窗,只是想安上一两扇的话,作坊里这点人手还是能腾出来的。” 蔡卞一听大喜,连忙道:“只要两扇,只要两扇……给拙荆平日里起坐的房间安上就好,不必考虑我……” 一时间举座都笑,纷纷盛赞蔡卞夫妻伉俪情深,王家小娘子有这么一个体贴丈夫实在是好福气。 明远也笑:“那好,明日我就让玻璃作坊遣人到府上去量尺寸去。” 说话之间,长庆楼上丝竹声扬,酒菜已经流水价地送上来。 苏轼对这长庆楼的生意一直非常好奇。前两日长庆楼“试营业”,苏轼还为明远捏了一把汗,生怕汴京百姓无法接受各家“脚店”在正店中“鸠占鹊巢”的新形式。 但现在看看风格鲜明的脚店特色烹饪,又尝过了长庆楼自家基本功扎实,美味而不张扬的“固定菜单”,苏轼至此完全放心了。 倒是蔡京,将桌上菜肴看过一圈之后,言语中多少流露出一些惋惜:“那黄仙以后不在此间灶上了吧?这人一走,那道‘黄雀酢’便也跟着没有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