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庄子里,篝火冒起高高的火焰。 火光连屋顶和远处的积雪都染成红色,烤羊的香气弥漫,神京城外虽然远比江南苦寒,也不如江南多姿,但大家披着大氅坐在这里,仍都是说不出的开心。 尽管昨夜多是激动的一宿未睡,此刻也没人犯困。 家的味道,让人欢欣雀跃。 “唉,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坐在篝火旁,凤姐儿感慨万分道。 正在摆弄烤羊的贾蔷回头对黛玉道:“看来回头家里还是得再砌一个狗窝……” 一片哄笑声中,黛玉不置可否,微微偏着螓首看向贾蔷问道:“既然先前打发人回去报了信儿,说今日到家。那家里多半有人来接,说不得,还有别人来接。你就带我们来这吃顽,要紧不要紧呢?” 贾蔷从羊腿上削下一片肉添进口中,外焦里嫩,很是可口,知道熟了后,又削下一块来,塞到一直蹲在一旁崇拜看着他烤羊的香菱口中,随之笑道:“理他们。趁着我不在京时,牛鬼蛇神都跳出来折腾,若没有一个交代,往后岂非是个人都敢欺我头上?此刻不知多少人等着我一怒之下,带兵生事。想来步军统领衙门都做好了准备……呵,本侯岂能随他们意愿?” 黛玉笑道:“你以退为进,倒是高明。可若是别人见你悄悄的,说不得反而乐见其成呢,就让你在这边逍遥快活,岂不尴尬?” 这种心里话也只黛玉敢说。 贾蔷却哈哈大笑两声,道:“果真如此,那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探春不解道:“蔷哥儿,天下男儿……除了宝玉外,岂有不爱做官的?你和宝玉的性子又不同,你怎也不爱当官?” 湘云笑道:“该不会是学诸葛孔明,故意拿捏着,非得人三顾茅庐才肯出山罢?” 贾蔷割下羊腿处最鲜美的一块肉,递给了黛玉后,笑道:“你们不懂,想做官,需先学会做人。何谓官场上的会做人?媚上而欺下。在上官面前,要有孝心尊重。在下官面前,又要保持威仪。除非像先生那样,四世列侯出身,自身又是大儒心境,手段了得,皇上倚为肱骨。可满打满算,古往今来这样的人也没几个。至少,我还做不到。 所以,这个官果真能不做,也是最好的。而既然做了,朝廷和天下人,就得对得起我付出的苦心。既让我在前线流血,还想让我在后面流泪吞苦果。天王老子也不能这样不讲道理罢? 委曲求全四个字,今生与我无缘。那些人想以莫须有之名杀我,还想让我自己将脖颈伸过去由人砍的方便些?我去他奶奶的腿儿罢!” 众人大笑之余,又都觉着有些心酸。 凤姐儿问道:“那是不是,朝廷现在离不得你?不然人家凭甚么来请你?” 到底是管家数年的媳妇,一针见血。 贾蔷将一块羊肋骨递给她后,见湘云想来自己削,就让了贤,在黛玉边坐下后笑道:“这世上,朝廷离了谁都一样转。就是转的快,还是转的慢的事。离了我,朝廷当然还是朝廷。但离了我,朝廷未必能过得好这个年!” “那你想怎样呢?” …… “你球攮的到底想怎样?” 桃园山庄前厅,急急追杀而来的李暄见贾蔷死活不肯回城,气急败坏的问道。 贾蔷嘴里还叼着一根羊蹄,另一根让给尹浩,尹浩没要,贾蔷就笑道:“王爷息怒,我这不是在待罪么?你三哥捣鼓了一堆人要杀我,这案子如今都还没查清楚,也没个结果,我这戴罪之身,如何能进皇城?” 李暄吸了口凉气,压低声音咬牙道:“李晓都被贬为辅国公了,你还想怎样?” 贾蔷看着李暄,一字一句道:“他要置我于死地,要让我身败名裂,要让我贾家内眷生不如死,王爷,你问我还想怎样?劳王爷回去告诉皇上,臣不想怎样,臣就想和家人好好活着。我贾蔷上对得起天地皇恩,下对得起泱泱黎庶,他李晓便为皇子,又怎敢如此辱我,又怎敢如此欺我?!还有,薛蟠的事怎么回事?他李晓做得,天下人说不得吗?梅姨娘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啪”的一声,贾蔷将羊骨头摔落在地,怒吼一声:“莫要欺人太甚!” 尹浩面色凝重肃穆,看着神情凛冽的贾蔷,想劝说甚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暄盯着贾蔷看了半晌后,忽地骂道:“你球攮的跟爷发甚么火?有能为的去养心殿发!你敢当着父皇的面说一遍,爷他奶奶的给你磕一个!” 贾蔷面色凛冽散去,嗤笑了声,鄙夷道:“你当我是傻子么?这等话,只能转述,不能直承!”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