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香山书院。”顾允成忙答道:“反正皇上也不开经筵,大师兄这个月一直在忙重开书院的事。” “该死……”顾宪成捏碎了烟盒,穿鞋下地道:“那就去赵家胡同,求见吴老先生!” “越过大师兄不合适吧?”李三才担忧道。他们只是一般的正式弟子,还没资格随时登赵家的大门。有事要先禀告几位阳字辈的师兄,请他们代为转达。 如今只有王武阳一人在京城坐镇,而且大师兄还是师父在一众师弟中的代言人,越级汇报很可能会有严重的后遗症。 “顾不了那么多了!”顾宪成一边穿鞋一边急声道:“大师兄最多给我们小鞋穿,要是让师父以为我们在胁迫师祖,肯定会把我们都发配非洲的!” “有道理,那边一发动,我们就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赵南星也赶紧穿鞋下炕。 “小阁老远在千里之外,今晚和明早禀报有什么区别?”邹元标满脸问号。 “区别大了。”李三才也站起来,从衣架拿起自己的披风,苦笑道:“你不懂我们科学的严谨,一切凭证据说话,时间精确到秒!何况差八个小时?” 东临党众人鸡飞狗跳刚要出门,却忽然听到院门被人敲响了。 “谁……”顾允成打开房门颤声问道。 “教务处的。”外头人朗声答道。 “哦,哦来了……”顾允成赶紧踉踉跄跄出去开门,险些被门槛绊倒。 “完了……”顾宪成两腿一软,跌坐在炕上。 “还是晚了……”赵南星也颓然蹲了下来。 “我就知道,他们肯定盯着呢……”李三才六神无主的嘟囔起来。 邹元标都看傻了。在他印象中,这三只幕后黑手向来,视天下英雄如草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 万万没想到,他们竟会被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吓成这样,就像闯了大祸被抓现行孩子。 难道那劳什子‘教务处’,比北镇抚司或东厂番子还可怕? 这时,顾允成领着一个穿着灰色儒袍,头戴唐巾的中年男子进来。 顾宪成、赵南星和李三才早已在屋中站好,规规矩矩向那男子行礼,称其为总务长。 “三位是顾宪成,赵南星,李三才?”对方报出三人的名字,显然早知道他们都在这儿。 “学生在。”三人大气不敢喘。 “山长有请,跟我走一趟吧。”那总务长又看一眼邹元标道:“这位是?” “这位是吏科邹科长,不是我们科学门下。”李三才赶忙答道:“就住在隔壁,过来谈事情的。” “哦,失敬。”总务长朝邹元标抱抱拳,脸上却看不出半分失敬的意思。他又对顾允成道:“你也来。” 说完便转身先出去了。 见四人不言不语,老实跟在后头,邹元标忙小声问走在最后的顾宪成道:“我该怎么办?” 顾宪成在背后朝他摆摆手,却头也不敢回,更不敢作声。 四人出了胡同,便见外头停着两辆绘有枫叶标志的四轮马车,那是香山书院的校徽。 车夫拉开车门,那总务长上去第一辆,四人乖乖上了第二辆。 邹元标跟出来,看着两辆马车消失在夜色中,整个人如坠梦中。 ~~ 四人被连夜带出了京城,子夜时上了香山。 来到书院之后,总务长将他们带进了思过堂,让他们对着师父不怒自威的画像,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跪了一夜。 第二天天亮,思过堂紧闭的大门才重新打开,王武阳面无表情走了进来。 这位赵昊的开山大弟子如今以詹事府詹事掌翰林院,但大半的精力都在江南教育集团上。 去岁赵昊已经跟他谈话了,说潘仲骖年纪大了,过两年就退了,江南教育这一摊就由他来接班了。王武阳接掌江南教育也是水到渠成的事。集团成立后,他就是教育集团的副董事长,长期主持书院系统的工作。 而且摊上赵昊这么个不负责任的师父,从一开始,王武阳就负责所有师弟的课业,以及思想教育工作。所以一班师弟看到他比看到师父还害怕。 好吧,主要是他们也没怎们见过师父…… 王武阳在赵昊的画像前立定,先毕恭毕敬上了一炷香,然后转身立在那张赵昊从没坐过的太师椅旁,冷声问道:“知道为什么找你们来吗?” “回大师兄,知道……”顾宪成四人泪如雨下,又悔又怕。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