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座舰发觉李严的连舫大船不再追击、想要掉头返回,也减慢速度横舟江面,羽扇纶巾的周瑜再次出现,让士卒传声喊话: “李严小儿,不敢追否?” 连舫大船上,李严耳闻江东士卒嘲笑的声音传来,脸色一变,但还是迅速压住胸中的怒气,他冷笑着朝身边的将吏说道: “吴儿小伎,焉能瞒我。不要管他们,回去!” 那周瑜座舰看到李严的多艘连舫战船不为所动,仍然坚持拉开距离陆续掉头,也不再以嘲笑之声挑逗,而是肃然传话。 “李正方,尔等乘风而来、顺流而下,今日止矣!” 传话喊完之后,周瑜座舰声音一变,吹响了雄浑沉重的号角长音,那声音响彻江面、直透人心,连舫战船的一些士卒心神一震,忍不住回头观望,看看周瑜座舰后头是不是还有隐藏的无数伏兵战船杀出来。 结果,任何兵船都没有见到。 船上的将吏心中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但是率先掉头的李严面色大变,盯着前方江面的眼睛似乎要滴出血来。 只见江面上的战局骤变,江东舟师分出大、小战船顺流而下,想要包抄连舫战船。江东战船竟是想要引开连舫战船,从而切割分开荆益水师,毕竟李严指挥的连舫战船猛打猛冲,无人能当,但其他普通战船非江东舟师敌手,要被江东战船撒下“大网”给套住,陷入混战之中。 名誉江左的周郎,终究不是李严口中一无是处的腐儒,他是韬略超众、身经百战的南国儒将,平三吴、灭黄祖,屡破强敌,这水战、陆战作战指挥他都娴熟在胸,擅长在劣势中挑动局势、寻求战机,北军军中降者众多、鱼龙混杂,战前他已得知北军组建连舫大船想要横行江面的事情,故此在此战中也设下了歼灭北军大船的作战计划。 “加快速度,冲回去!” 李严接连下军令催动战舫逆流而上、再战江东舟师。 那边江面自有程普、韩当等江东将领率领兵船拦截荆益舟师、分割战场,这边江东悍将甘宁则磨刀霍霍,想要一雪前耻,紧急组织麾下的大、小兵船顺流而下,从三面包抄李严的连舫战船。 “扬灰吹烟,遮蔽江面!” 甘宁赤膊上阵,傲立船头,眼瞅着连舫战船再度发动,虽然逆流速度减慢,可进攻势头不减,他冷笑连连,指挥早有准备的兵船顺风鼓吹烟气、挥洒草灰,使得江面上很快形成灰蒙蒙的一片黑幕。 大船上,李严眼皮狂跳,心知这是江东舟师蒙冲火攻的前兆,却也只能够硬着头皮准备迎战,连声催促麾下加快船速,冲过这段灰蒙蒙的江面。 “火船就位,冲!” 前后几波火船借着烟灰掩护,冒着敌船的弩箭、抛石直奔连舫战船而来,他们虽然也会在水面上被近战拍杆击碎、拍翻,但胜在数量众多、船小轻便,一旦撞上,火船船首的特制撞角就会锲入大船船体,如同一团火焰挂在了连舫战船的边上,赤膊上阵的江东士卒奋不顾身,不断往大船上抛掷膏油飞炬,这类飞炬上有尖刺,挂上船体后同样不宜拔下,而炬中膏油更是引燃烈火,难以扑灭。 直到火船化为大船船上的一团大火时,赤膊上阵的江东轻卒死士才毅然跃入江中。 交战到此时,大江上的景观堪称奇壮。 晴空下,出现灰蒙蒙一片江面,双方兵船陷入混战,人声鼎沸,其中荆益舟师单打独斗非江东战船之敌,兵船虽多却逐渐散乱,而李严指挥的连舫大船虽然仍是横冲猛撞、无人能挡,可却在火势中渐渐失了冲势,慢慢的,有的连舫大船变成了江面上的一团大火,烧的劈啪作响,再难动弹。 在烟熏火燎、矢石交击的江面混战中,李严的座舰虽然多处受创、起火,但仍是势不可挡,成功突破层层火船,返回到己方兵船的庇护下,船上四处扑救的将吏大呼侥幸,面色转安。 但孤身独立的李严却面色苍白,按着肋下一处流血染红衣甲的伤口,背靠船沿,苦涩的嘴唇微微颤动。 他知道这一战,对于身负众望、木秀于林的自己意味着什么。 ··· “水中观火,平生罕见,堪称奇观!” 鲁肃站在周瑜的身边,远观兵船鏖战、冲突往来、黑雾蔽江、火出江面,转眼近处迎风而立、雄姿英发的统帅,直觉心神摇晃,一时不由心折。 周瑜没有出声,只是侧耳倾听远处江面传来的兵戈金鼓之声,过了许久才悠悠叹了一口气。 “北军后续来援的兵船到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