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览只觉身上躁意交织杂乱,偏偏胸膛里那颗心越跳越快,搅得思绪乱七八糟,没有片刻的清净。 他无端觉得有些心慌,皱着眉,随便抓了手边的一个东西砸出去。 咣当! 瓷碗碎成几片,发出极清脆的响声。 砸东西通常是有效的纾解,但今次却偏偏不奏效。 归览心头火气更盛。他回过头,余光瞥见灯下躺着的精铁人,目下一沉,抬手捡了便砸。 咣啷啷啷啷啷—— 金属撞击硬物的声响荡在堂间,震得人耳廓发麻。 归览目光凝在不断打着转的铁人身上,觉得心间终于畅快了几分。 于是他虚虚弯指,将铁人召回手中,又一次猛力掷出去。 铁器咣啷的响声当中,少年解气地舒起眉头,眼色清明起来。 地上的铁人骨碌碌滚了几转,顿在了归览足边。 归览敛眉,略有些刻意地重重哼一声。一声哼只哼到一半,尾音就生生截住。 只因视线里,铁人身躯黯淡,但手中抓握的矛和盾却非同寻常。 矛是琉璃矛,盾是琥珀盾。盾和矛在室内一灯如豆的微光下,泛着莹莹色泽,极是漂亮。 尤其是那琉璃的矛,打得锋锐,尖端闪烁着朦朦胧胧的彩光。 打眼看去,恍惚间竟能看出点儿夕阳余晖的暖色。 归览像是被刺到了般,眼皮猛然一跳。 他忽然便心乱如麻,两步上前将铁人拾起来,指尖攥得死紧。 他不知道魔童究竟给穆无霜看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抛开穆无霜的态度不说,这个精铁人很有匠心,做得也漂亮。 少年抓着铁人定定看着,眸里流露出莫名的眷恋。 ……他其实很喜欢,很喜欢这样一个铁人。 可一想到穆无霜或许看见了他的那些肮脏污秽,归览手上的力道就一点点加重,恨不得捏碎这个铁人。 她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心思去做的铁人? 归览一旦深入去细想,便觉得自己好像被□□地钉在玉马城门。 那些羞窘酝酿成汹涌滔天的嫉恨,使得当下的每一刻都分外难耐。 少年牙关紧咬,双手微微战栗。 铁人触手冰凉,而归览的左侧开了一扇窗,外头呼啸着凛冽的山风。 他皮笑肉不笑地抬起手,想道:扔了。 归览左手扬起一个高高的弧度,手背筋骨凸起,狠狠一扔。 最终归览的手顿在了半空中。那只手掌将铁人攥得紧紧的,在铁人身躯上留下浅浅的指痕。 窗外天光敞亮,铁人执着的琉璃矛被光一照,折出五彩颜色。 彩光映在归览面上,映得他脸色愈发苍白。 不知想到什么,少年失力一般地垂下手臂,没有再动作了。 良久,归览好似了然地一点头,森冷地挑起唇:“想看我的笑话,扔了,岂不是遂了旁人的愿。” “你什么也别想得到,穆无霜。” 靴履磨地的声音哒哒响起。 归览容色淡淡,自顾自揽着长长的深朱大氅,踏出殿离去了。 另一厢,穆无霜捏着手里玉色的花瓣,微微疑惑地看向青柱。 她问道:“这是何物?” 青柱笑意清浅,指尖点了一点花瓣尖尖的玄色边缘:“昨日小姐离去后,有一粉衣男子前来,说与小姐是旧识。” 青柱露出一点迷茫神态:“他还说这是信物,可以传召,也可以通讯。” 穆无霜掂了掂手上这片薄如蝉翼的花瓣,听见“粉衣”两个字,眼睫动了动。 粉衣、花瓣,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东寻。 东寻曾和她坦言说“流云楼”尽听她指令,穆无霜原本只以为是面上的套话。 但今日,这片玉色花瓣就足以说明东寻的态度了。 穆无霜将花瓣收好,朝自己的那面白云帐篷走去。 山坡上云朵一样的帐篷列得齐齐整整,观之洁白柔软,很是赏心悦目。 穆无霜一路走一路打量,目光落在最边缘那顶有些歪斜的帐篷上。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