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际见她惺忪睁目,羞恼无措,发觉他时,眸光犹如糖刀飞袭,他心里乐开了花。 谨慎扶她站起,绕过层层花木,并立眺望烟波浩渺处的青屿,以及尾随船只冲破渐散烟岚驶近。 顾逸亭总算有机会挣开他宽大的披风,正想说“送我回前面那船,我给你弄早食”,忽见十数丈外,一艘船乘风而来。 船头上立着一银袍公子,竟有几分眼熟? 宋显维细辨之下,心头无名火起。 那人长身玉立,容颜清隽;长袍于熹微晨光下华彩流动,如覆霜雪。 又巴巴追来!宋昱这算何意? 与二人目光隔空碰撞,宋昱长眉蹙起淡淡的反感。 昨日上午,与顾家人道别后,他火速从知府处要来一艘船,带着手下扬帆追赶。 一则改走水路更快捷,二则紧跟顾家,以便照应;三来,随他们进京,更易于盯着那姓秦的男子有否去而复返。 船上睡眠不佳,宋昱早早起身等待日出,未料正好撞见这对情人。 一大清早,孤男寡女,头发披散,衣衫不整? 没想到……顾家小娘子,竟奔放至斯!真是人不可貌相! 宋昱本已凉了一半的心,彻底凝成冰。 接连数日盘绕在心的眷恋,因这一刻所见而消散风中。 顾逸亭彻夜在外,骤见宋昱,不禁面露震惊与尴尬。 ——他正好路过?还是有意来找表姐? 略一颔首以示招呼,她裹紧宋显维的玄色外披,回身步往船头。 宋显维为宋昱的现身而心生烦腻。 可仔细一想,河道非一人承包,他没资格驱逐对方。 再说,他和顾逸亭感情趋于稳定,宋昱若穷追不舍,只能日日夜夜看他俩的形影不离、恩爱痴缠。 难受的人,又会是谁? 有了胜者的喜悦,宋显维洋洋自得跟在顾逸亭身后,如孔雀骄傲地开屏,巴不得旁人羡慕夸赞,更当宋昱之面,搂着顾逸亭,飘然跃回前方大船。 顾逸亭无暇顾及旁人异样目光,简单梳洗后,盘起半头青丝,再套上罩衣,系好围裙,与早起的厨娘煮粥、蒸小笼包。 闲谈笑语中,忙得不亦乐乎。 水上时光无聊,得让自己忙起来,才不至于过分担忧抵京后的生活。 因入睡前的缠绵,消磨了她对阿维家族的疑问和好奇。 过后,她便不好再追问。 有些人,有些事,既来之,则安之。 意外的是,宋昱的船在赶上顾家后,没再加速,而是不紧不慢落在后头,也没专程过来叙旧。 黄昏时驶入吴江境内,众人移船靠岸,正欲下船小逛,只见码头上匆匆奔来一中年男子,疑惑张望,高声询问:“借问一声,是穗州顾府的船只吗?” 顾逸亭一愣,顾逸峰已大声答道:“正是!请问有何贵干?” “太好了!赶得及!”中年男子欢喜万分,向背后的十余人摆手,“快!快把东西呈上!” 顾家人面面相觑,眼睁睁看他们挑扛着十个喜庆的漆红木箱,快步上船。 方形的长宽高约两尺,长形的则三尺有余,件件刻花精美,一看知内里装含贵重之物。 “你们这是……?”顾逸亭摸不着头脑。 她初到吴江,不曾预定过任何物件,为何一上岸,居然有人送东西? 莫非弄错了? 为首的男子笑道:“这位必定是顾家小娘子,果真国色天香。我们受秀彩斋掌柜托付,连夜快马加鞭捎来礼物,请您笑纳。” 谁?顾逸亭尚未反应,陆望春已尖声道:“就是杭州城内有名的那家丝绸坊?” 在嫂子提醒下,顾逸亭总算想起,是那家被贵女瞬间挤满、导致她们一无所获的店铺。 无缘无故,那掌柜为何急匆匆请人送来这些东西?有何用心? 顾逸亭正想拒绝,那帮人已七手八脚把箱匣搬至船头,对他们深深一揖。 “祝愿诸位路途平安,事事遂顺。” 而后,火速离去。 顾家人全懵了。 该不会……有诈吧? 兴许这批人动静颇大,惹来岸上行人与路过船只乘客的注意。 众目睽睽下,顾逸亭只好让丫鬟仆役逐一将箱子打开,一看究竟。 长形的长匣内,整齐地叠着崭新靓丽的绸纱、云雾绡、素罗纱、香云纱等昂贵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