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瑜绘声绘色给许筠讲了一遍,等许筠笑够了,才问她,“许筠,你真打算去北京了。” 她从许筠开始向她打听国内的解除劳务合同已经找律师开始确信。 辞职信递交上去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许筠来的时候只签了五年的合同,她此番违约把大多数积蓄都拿出来交了违约金,接到方羽华教授的电话时,她正在琢磨着卖掉爸妈在南滨留给她的房子。 “我听方怡说了,小许,你的项目二期完成之后,可以来我这里做后续的实验,不过项目变更,基金变更会有诸多不便,我尽力帮你,你也找关系帮忙解决一下。” 许筠同她想的一致,在这方面秦娴语能帮的上她,或许还有杨教授。 “还有啊,”方羽华的语气忽而温润下来,似乎在小心触碰许筠的心底,“你如果回到普外来,或许还可以上手术。” 听到手术两字,她愣了一下,好像被烫到一般,太过久远的记忆如同被重新启封。 “好。”?一直以来不愿意去面对的那些事情,被隔离在保护壳外的事情,被一点点挖出来。 真是很久没有去师兄的墓前,也很久没有去看望杨教授。 墓地在包围在一片阴湿的树林中,石碑排列整齐,这几日恰逢清明前夕,勤快念旧之人已经来扫墓了,寥寥数年,许筠上次来还是出国前。 尚未凋零的白菊,像是故人刚来不久,她放下带来的花束,石碑上印着青年的照片,弯着笑眼望着远处,是他工作牌上的那一张。许筠蹲下身来,目光久久没有离开那张照片,她干涸的嘴唇有太多话想说,但最终还是道,“师兄,如果我当时站在你身前就好了。” “许筠?”清澈诧异的女声响起,“什么时候回来的?”许筠跪酸了腿,想要起身,却一个趔趄,身后的女人抬手接住了她,是师兄的老婆。 一个素雅的女人满眼酸楚地打量着许筠,良久都不敢开口,“许筠,你怎么瘦成这样,你的鹅蛋脸呢,” 她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我听孔老师说你在国外干得挺好,怎么我看你像是整天不好好吃饭熬夜的样子。” 许筠僵着身子,被身前的张晨搂在怀里,“当年的事情早就过去了,没人责怪你,是我当时不够理智,跟你说了不好的话,这都不是你的错。” 许筠低低叹了口气,被张晨的眼泪打湿了肩头,“姐,对不起。” 出庭作证的时候,那些受伤的场面说了几十遍,医疗组评估时,那场手术反复被观看,她都没有哭,只有见到张晨绝望的眼神时,她哭着跪下向张晨道歉。 她可能永远没办法原谅自己。 许筠知道张晨在她出国前就想明白了,给她发了道歉的短信,可她想,谁又能轻易得接受噩耗传来,“别哭了姐,师兄该气我惹哭你了。” 她递给张晨一张餐巾纸。 “你在美国的时候,每年儿子生日都往我银行卡里打钱,筠筠,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你师兄推开你替你挡那一刀,他不后悔,你当时已经昏厥了,又怎么能救他,何况那个罪犯有精神暴力史,就算没有你,他也不一定活着走出来。” “已经过去了,许筠。”张晨拭去泪水,不知是对谁又说了一遍,“都过去了。” 许筠的眼角不知是蒙上了窸窣的露水,丛林间湿润的雾气,还是释怀的泪水。 张晨同她在这墓碑前鞠了一躬。 如果重来一次,师兄应当不会选择再做医生。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