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声响如擂鼓,辛人士兵如红了眼的蚂蟥。恨不得要顺着云梯攀爬而上,将这座城啃噬殆尽。 可不知为什么,这城就像是铁桶一般,怎么也拿不下。 时间越久,路锺越是心惊。 他心里头知道,若是康宁城撑过了这一波,便再无可能拿下了。 他不断调整着攻城之阵。 而那城墙上的沈鸢,却也死死盯着他。 他一动,那沈鸢便跟着动。 几番对局斗阵,皆不能胜,反倒露出了越来越多的空档。 就在此时,他听得城上有人高呼:“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路锺本不相信,哪知真从康宁城后方来了滚滚烟尘,连带着铺天盖地的马蹄之声,辛人顿时大乱。 叫他自己也心慌意乱。 副将低声问他:“将军,怎么办?他们似乎真有援军!” 路锺还来不及说什么。 便见着那康宁城中头一次倾巢而出。 大量的士兵蜂拥而出,仿佛急不可耐要大杀一气,为首的,正是这些天在辛人心目中犹如鬼神的卫小侯爷。 原本就吃了好多天苦头的辛人士兵,在财与命之间,到底是选择了软弱,竟纷纷避让向后。 士气已溃。 路锺头上已冒出了密密的汗水,眼神近乎恶毒,却死死盯着城墙上,说:“取我的弓来。” 这是一把极重的弓,寻常弓断没有这样远的射程,能射到城楼之上。 他这些年年纪越来越大,已数年不曾拉开,如今将弦再一次一寸一寸拉满,肌肉一寸一寸绷紧。 残阳如血。 那箭尖直指城墙上的少年。 恍惚间见着了旧人的影子。 他能射杀他,便能射杀他的孩子,无论援军是真是假,只有沈鸢死了,这城才有夺取的可能性。 可就在他将弓挽满的刹那,却忽得有一把剑横飞而来。 斩断了他的弓弦。 弓裂弦断,他的手鲜血直流。 那剑刃雪一样的锋利,剑柄上“宝意”二字,却是那样的刺眼。 那是传承自萧宝意的剑。 他扭过头去,却是有一股伏兵自侧面横杀而来,为首一劲装少女,手中长剑脱手,却是死死地、怀着冷恨注视着他。 少女冷面寒霜,接过身侧人的剑,指着向前,大喝了一声:“杀。” 伏兵便冲杀而来。 一片混乱中,折旗斩将,辛人溃散。 路锺的人头滚落。 最后一眼瞧见的。 是照霜拾起那把剑,眼底大仇得报的快意与怀念。 …… 夕阳彻底落下了山丘,一切归于夜色和寂静。 卫瓒带兵疾驰至近前时,辛人已溃散得差不许多了,那身后所谓的援军,也不过是故意向后头城池借来的数千城府兵,只做一做声势罢了。 先头辛人强势时,这些人来了也是无用,如今辛人已被多次以少胜多,杀得怕了,如惊弓之鸟,便当真以为是大批人马袭来。 卫瓒驰马前来,见路锺已死,又见照霜静静擦拭剑上的血渍,便笑道:“照霜姑娘当记首功。” 照霜面无表情看他一眼,道:“将军谬赞了。” 身侧将领见二人气氛紧绷,便笑道:“此番大胜,不妨回城去吧。” 卫瓒却忽得慢悠悠说:“你们先回去吧。” 众人皆是一怔。 卫瓒却眼底闪过一道利光:“这附近有一个凤鸣关。” 凤鸣关曾是祁的关隘,是一路被路锺打下来的。 路锺这攻城的兵,一时调转不及,多半是从凤鸣关带出来的守军。 如今这些士兵纷纷逃散,逃兵当斩,必不敢回去。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