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突起的骨节上,五指纤纤温软如玉。 “大家误会了”,端阳挺身端坐,向众人谦和一笑,“中原古籍中有‘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说法,其中‘脍’指代的便是‘切细的生肉’,江泽湖海地区也常食用鱼生、鱼脍。在大东的饮食中未经烹调过的肉类,味道鲜美简朴,并非二位将军所理解的那样。” 她娓娓道来,嗓音中独有一份理性与冷静,天然多了几分信服。乞塔德脸上的横肉抖动一下,质疑道,“既如此,你又为何作呕摆出一副厌恶的样子来?” “我……”,端阳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了看安格又微微垂头,故意装作娇羞,“我近日身体不适,常有胸闷恶心的症状,兴许是……” 安格一听激动万分,握住她的手问道,“可是有孕了?” 各位将领这几日多多少少都听闻安尔格这段时间求子心切,如今见有了消息脸上又重新浮上一层喜色,忙不迭便要起身恭贺。底下士兵又哄成一团,席间重新恢复成了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 少年喜上眉梢,端阳心中却有些为难。 她并无身孕,不过为了解围随口一说,倒徒惹他空欢喜一场。她有些过意不去,掐了一下手心极小幅度地摇头暗示,害怕他没看出来,又挤了挤眼睛。 安格一愣。桑铎将两人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在一旁冷言出声道,“找大夫看过了吗?事关重大,可别弄错了。” “也许吧,我也说不清是否当真有孕”,端阳微微蜷身,小鸟依人般倚靠在安尔格坚实的手臂上,“不过我待安尔格如夫君,迟早都会有他的子嗣……”,她顿了顿,抬头迎向桑铎的目光,“叔父又何必急在一时?” 女子眼眸明亮却又凌厉得像一把刀锋。 “我生在大东,将来我们孩子会有中原和羌北的血统,成为新生的未来和希望”,端阳好似沉浸在幸福的憧憬中,话中之意却另有所指,“一个长盛不衰的民族注定是少不了交流与融合的。” 众人听了她这番话,也不由地纷纷点头认同。 这是个聪明的。 桑铎眯起眼睛,心中凛然。他惯于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不讨巧的顽固老头,装糊涂人说糊涂话。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有人与他正面交锋,将他射出的冷箭反击回来。 中原人果然不可小觑,桑铎皱纹抽动,面色更深了几分。 天色暗沉下来,那堆最高最大的篝火被点亮了,火光映在安尔格和端阳的脸上,也照映在羌北每一个将领和士兵的脸上。 大家站起身静立,场地中央筑着祭台,安格提步站上去,作为主祭人,他需要在庄严的鼓点与乐声中,将祭品抛洒到篝火的深处。 牛羊肉、酥油和烈酒在火焰中熊熊燃烧,原本吞噬黑夜的火又燎起一丈多高。 安格望着面前的烈火,身后是兖城淳朴的百姓,身下是一同浴血奋战的同袍,他朗声诵出祷词,“愿火神庇佑羌北一族,来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人畜兴旺,战无不胜”,声如洪钟,坚不可摧。 半晌,他眼睫微动,侧向一旁,透过火光在人群中捕捉端阳的身影,然后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默念,“愿火神庇佑她平安顺遂,即使身临绝境,也永远有新生的希望。” —————————————————————————————— 好事多磨,小小狗暂时还不会来!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