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 姜泠正坐在餐桌边给面包抹果酱,她先是感觉到一瞬心悸,隐约觉得不对,然后就听到裴枢吃痛的气音。 鲜血外溢,很突然。 触目惊心的红洒在他的衬衣领口,被黑色所吞噬。 “裴枢?!” 她紧张地冲过去,迅速测探他的脉搏还有生命体征。 柏桑还端着馄饨悠哉地从厨房过来,一闻见血腥气,顿时也变了脸色。 他着急地就要跳起来去找医生,人已经跑出去几步了,才想起来姜泠就是医生。 “白骨精,你能行吗?” 他咬牙问了句。 “别废话,先帮我把他抬到抢救室。” 她冷静撑起局面,吩咐他赶紧照办。 屿邸的医疗条件比大多数医院都先进,各种抢救设备处于随时待命的状态。 柏桑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等到姜泠从抢救室里出来,才听她讲了最新情况。 “生命体征还在,但是昏迷不醒。” 姜泠摘掉医用手套,清洗消毒的动作熟稔迅速。 她不当医生已经很久了,可在裴枢这里,她似乎生来就是天使,要保他出生入死无恙。 裴枢一旦有恙,她就是裴家的主心骨。 私人医生,祭司,裴太太。 这三个身份加在一起,没有人能撼动她在屿邸的地位,即便她对军火一无所知,其实也够了。 “病因查出来了吗?是有人动手脚还是旧疾复发?” 柏桑和她一条心,有条不紊地交流情报。 “屿邸的里所有人都在接受排查,早餐也送去做了化验,目前没有问题。” “应该不是这些原因。” 姜泠擦干净手,戴上眼镜,在化验报告里找问题。 化验单看完,她撕了纸,扔进垃圾桶。 “是有人在用邪术。” 科学解释不了原因,吐血这样的病症又太过离奇,如果不另辟蹊径大胆设想,或许耗个三五天都不会有进展。 “真他妈行,明的不成就来阴的,”柏桑淬了口唾沫,“我去查查是谁不想要脑袋了,没准就是上次那个八八折的缅甸老鬼搞的。” 邪术在南洋有各种分支,比如马来西亚就是降头术横行之地。 降头术被分为“药降”和“飞降”。药降,就是使用各种东西给人下药,以此来达到“下降头”的目的。 飞降,就更加自然,它只需要人身上的任何一种物品,就可以凭空念咒施法。 邪术可以攻身攻心,有些落了降头的人就会心惊胆颤,夜夜失眠,总觉得被人抓着心,难以逃脱安稳。 从科学的角度讲,确实和抑郁症有些类似。 更毒的也不是没有。 姜泠想起佑天给她看过的那些鬼仔油,忍不住摘下眼镜擦了擦。 如今裴枢昏迷不醒,关键是先要替他解咒。 解咒的关键是什么? 柏桑也这样问她。 姜泠的回答很悬。 “靠感觉。” 这也并非全无道理,从某种角度上说,咒术和医学是一样的,病患反正肯定不可能按教科书上经典案例的生病,如何治疗全凭医生的经验发挥。 姜泠身为祭司,已经替裴家主持过不少周祭典礼,她一拈手一蹙眉,就像是工笔画里走出来的妖灵。 尽管屿邸里资历老的佣人还是习惯称她为“白医生”,但也打心底里相信她的巫术。 用没读过书的话来说,人家可是个博士诶,干什么都能干出名堂来的。 姜泠也不知道巫术界是否接受博士学位。 总之,她有办法。 她去裁缝铺子那里找来一根线。 不要最好看的,要最锋利的。 她再用一盏血将这根线浸润鲜红。 血盏里是她的血,灯光反射在明面,灼灼鲜活。 随后,红线被晾晒在一具藤蔓化形的骨骼上,直至透干。 她带着这根红线来到裴枢身边。 男人依旧未醒,躺在床上就像在闭目养神。 她用自己的手,握紧他人类的那只手,十指相扣,再把红线缠在交迭的双臂上。 她听到他的脉搏,看到他手臂上血管的轮廓。 一根细细的红线,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裴枢……”她坐在床边,呢喃着像是在给他讲故事,“听说啊,以前月老牵线也是用红线的。” 她一边说,一边帮他另侧的金属手臂也拢进被子里。 鲨鱼是冷血动物,他肯定怕冷。 他人类的手,和他的金属手指,都归她救。 携风带雨,无处可避。 四季凶险,久病难医。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