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肉粥沈平留了浅浅一锅底,等着自己回来的时候做午膳吃了,他将两桶粥提到车上,道:“我去了。” 胡娘子破不开一粒银子,正去柜里寻剪子绞开,见沈平推起板车,她有心要嘱咐几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好,早些回来。” 午间食肆的买卖正热,岑开致不在的日子里,胡娘子眼瞧着阿娣、阿囡瘦了一大圈,勉强持住了生意,不过人还是神采奕奕的,没砸招牌。 等岑开致回来,天也凉快了,上了几道新菜,驴车赶趟又忙活起来。 就是这几日卖的臭豆腐味不大好闻,这玩意吃着是香,可闻得人未必都喜欢,气味更是混了胡娘子的粥香,可她受了岑开致太多好处,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一早,岑开致就让阿囡送来一篾子金黄四方小块的臭豆腐,说是不要银子,豆腐炸了,洒些细盐,外脆里嫩,又有滋味,佐了白粥正合宜。 这豆腐真是奇怪,凑近了根本不觉得臭,反而是香哩!一上午靠着这臭豆腐,白粥多卖出去一锅! 午市稍歇,胡娘子立马解了腰裙,去食肆订炸豆腐了,白占人便宜的事儿她可不干。 食肆刚备上晚市要外送的菜,如今店里忙,倒也还招呼人堂食,只是不好点菜单做了,今儿后厨出哪些菜,只在那里头选。 虽是如此,堂食的买卖也还很不错,因为走得是薄利多销的路子,在店里吃更省得一份跑腿钱,偶尔还能尝到岑娘子亲手做出的新菜,请他们白吃提意见哩! 臭豆腐装在一只只小砂锅里送到各家茶馆酒肆之中,舍七绕了一路再收回来,食肆的帮工在井边围了一圈,忙着洗了锅子晚市还得用呢。 “致娘正睡呢。今日出了好些新菜,她累了。”公孙三娘道:“咱们就是俩对门,豆腐本不值,不该收你的,不过这菜挺费油,够柴火油钱就成了。” “做买卖不收银子哪能行?”胡娘子说定了这事,就回去了。 公孙三娘伸了个懒腰,就瞧见杨松在院门外冲他招手。 她走过去,就见杨松手里捏着块蒲桃褐的巾帕,笑着道:“这是好料子裁剩下的,做个包巾正合适。我瞧着你头上那块也该换了。” 公孙三娘斜眼瞅他,到底没绷住笑,随手就解了头上的包巾,换上了这一块。 蒲桃褐不浓不淡,不艳不素,正正好就是秋日里温厚的颜色,衬人也衬裳,杨松盯着她笑。 俩人都忙,难得抽空温存片刻,就见胡娘子又回来了,面有急色,又逼得自己露出笑来,“致娘她,她还没醒?” 公孙三娘不解的说:“胡娘子,你回去还没半盏茶的功夫,她当然没醒了。” 胡娘子拧着帕子,还是不走,她素来爽快,也不知是为何。 公孙三娘将包巾的结塞进髻里,倒也不生气,只道:“几块豆腐,我还做得了主的。” 岑开致不是个独揽大权的性子,她能干也会躲懒,若不是她素日里就放了权,叫底下人历练多了,在明州这段时日,食肆也不会经营的这般妥帖。 胡娘子很不好意思,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就是,平郎去大理寺送粥,个把时辰了还没回来呢。” 杨松晓得他们夫妻俩感情好,与公孙三娘相视一笑,带点打趣意味,道:“哦,是这缘故,不打紧,我也要去送炒货呢。帮你问问就是。” 大理寺不是待客的地儿,但偶也有要备茶盘点心的时候,蚊子腿也是肉,文豆就把这桩买卖要了过来,同别家论生意,说自己还往大理寺卖哩,多少体面! 进大理寺这种地方,杨松还挺自在,往前头倒几年,谁能信他一个山里汉能在大理寺昂首阔步的走。 在大理寺账房处结了银子,杨松又去找泉九,泉九是江星阔手下的人,办差在一个院里,进出有守卫。 杨松本想找阿田来打听,出来的却是泉九。 一见他严肃的面孔,杨松不由自主的弓了弓背,泉九招呼他到一旁树下说话,道:“你回去同胡娘子说,此番是请沈平一道来办案子,看在街坊面子上没声张。叫她别哭,别闹,别胡乱打听,别去告饶求情,安生些忍过几日,末了总会给她一个交代。” 杨松虽钝,可有一点好,从不自作聪明,没再多问一句,只将这话一字不落的同胡娘子讲了,胡娘子顺着墙瘫在地上,杨松把她拽起来搁到椅子上,笨拙的安慰了几句。 让沈平送粥去大理寺是个幌子,沈平一进去就晓得是个套,他也没蠢得觉得自己可以逃出去,逃出去又怎么样,留胡娘子一个人在这吗? 沈平放下粥,道:“粥是足工足料的,这两桶是一钱半银子。” 鲁八还真给他银子了,江星阔与泉九一道审他,泉九做笔录,没有别人。 江星阔问沈平赵书吏可是他杀的? 沈平摇头,道:“老头自己吊死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