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八这些时日把府衙也摸得透彻,费不了多少工夫 。 岑开致正烹一盏茶时,鲁八回来了,道:“大人,咱们慢了一步,那张阿狗哥俩因盗窃官粮被流放了,家里女人也都四散改嫁了,更有怪事儿,那张阿狗和管贡院考场的皂吏是亲哥俩!” 茶盏翻在炭里,一下熄灭了炭火,腾起一股刺鼻的烟气,岑开致回过神来,挥手示意江星阔不用相帮,拿了火钳把茶盏捡出去,道:“你的意思是,在船坞行踪可疑的张阿狗和张屈在贡院贿赂的皂吏是亲兄弟?” 鲁八点点头,看着岑开致的目光有些发憷,又赶紧对江星阔使了个眼色。 岑开致唇边酝酿出一个难以置信的冷笑来,道:“若与张屈有关,他那样的死法,岂不太痛快了些?” “考场贿赂皂吏一事,虽要些门道,可张家如今潦倒,不觉得像是从此事中获利的样子,张申候补了一个翰林院差事,月钱折了米粮才得一斗,张家的产业也就那么多,若有私藏,瞧着也不大可能。而且曲氏的母族将张家告了,强行讨回了她遗下的嫁妆,张家如今日子不大好过,年前还遣了一批下人走,因那是年关,遭了不少骂。” 这关口,江星阔居然没有顺着岑开致的意思说,鲁八觉得他实在是不懂女人心,一个劲的挤眉弄眼,示意他说错话了。 岑开致看见他脸皮一抽一抽,瞧着很不对劲,关切的问:“你怎么了,可是方才跑得太急,叫冷风打脸了?” 鲁八抹了把脸,尴尬的摇摇头。 岑开致听了江星阔一番话,问:“你都留意着张家呢?” “张申毕竟入仕,以他之心性,若是爬高了,定然要对付你我,可不得留意着?”江星阔理所应当的说。 岑开致想对他笑一笑,可心里沉甸甸的,嘴角也牵不起来,江星阔道:“无妨,现成的线索就在咱们对门住着呢,回临安找沈平。” 明州这案子,抓贪腐要紧,寻银子更要紧。黄侍郎携上意逼着江星阔,使他除了分出点心思查当年岑父一案的疑处外,他几乎都在大牢里盘问逼供,一连干了半月的脏活,总算将银子的去向挖出近半,黄侍郎已是大喜过望。 黄侍郎也注意到当年赵书吏的案子,见江星阔也有兴趣的样子,颇大度的将一应的卷宗文书都交给他了。 江星阔不动声色的接了,并未叫他知晓自己的猜测。在明州的这些日子,江星阔越是查赵书吏这个人,越是觉得他查无可查,那些消失的银子在他身上没留下一点痕迹。 赵书吏这人没什么耗银子的爱好,花鸟鱼虫,不喜;古玩丝竹,不擅。 四时常服,不过六套,一日三餐,素菜鱼虾,起居伺候,唯一老妻。如邹世伯所言,在衙门做书吏也是勤勤勉勉,比之邱书吏还更清廉。 如此说来,除了教子无方之外,实在没有别的缺点。 第102章 菜肉粥和虾蟹粥 天, 说凉就凉下来了。粥铺冷天的生意要比夏日里多出一两成,谁不乐意起一大早,在寒风中哆哆嗦嗦的时候,能喝上一碗稠稠糊糊的热粥呢。 大理寺遣人来要了一桶菜肉粥, 一桶虾蟹粥, 胡娘子笑着应了道:“午间熬好了, 我就让人送去。” 人走后, 胡娘子笑容稍收, 见舍七赶着驴车从弄堂里出来,忙叫住他, “午间替姐姐我送一趟粥,我也记你工钱。” “这倒没事,”舍七有些为难, “只是那个时辰, 我不一定能回来哩。沈大哥忙着呐?” 说话间就见沈平走了出来, 道:“你忙去,我自己能送。” 胡娘子欲言又止, 沈平道:“你还真当我是老鼠进猫窝, 大理寺同咱们是街坊, 有买卖往来不稀奇。” 虽是这样安慰胡娘子的, 沈平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对人言的怵意。 了却前尘往事, 沈平彻底在粥铺安顿下来了,胡娘子在前头待客,他自去后头熬粥,日子悠悠如流水, 又如这一锅锅的粥水。 粥铺的厨房里除了一个滚着白粥的大锅外, 还有十几二十个煲着各色粥水的大砂锅, 粥面上滚出泡来了还不算,得用勺沿着锅壁将底下的粥水搅上来,沸腾平息一阵,再慢慢咕咚起来,这样熬出来的粥才会浓稠绵密。 虾蟹粥的底味来自膏蟹和虾干,也可以加些香菇丁、姜丝、芫荽,自打岑开致有路子买到好而廉的干墨鱼足圈后,胡娘子也往里头加了这一味,毕竟能吃虾蟹粥的人家,一般都不介意多一文少一文的。 菜肉粥的滋味要平实许多,很家常,咸肉是胡娘子自己腌的,不麻烦,抹了盐巴放着就行,咸肉切片,鲜肉剁沫,各有风味。菜则依着时令来,水芹、荠菜、芜菁、繁缕、豌豆尖、晚菘等,自家吃的时候将菜肉粥盛到小锅里,浇上蛋液,等粥里开出黄花来,盛出来落两滴香油。 沈平自己最喜欢吃这一碗粥,寻常味美,求之不得。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