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抬起头向上看去,见星罗棋布,映照万物,不由带了几分嗟叹之意道:“这样好风景,若荒废了,未免可惜。” 崔骜背靠栏杆认真地望着她道:“如今你来,便不算可惜。”他说完自己都是一愣,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么浪漫的话。 周寅也一怔,轻轻笑起来,在他玄衣的衬托下越显得白皙。她侧过头看他,带着三分笑意与好奇道:“你好好说话的时候很好啊,平日为什么不愿意好好同人说话?”他平常像活阎王,对谁都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她飞快地补充:“抱歉,如果这个问题冒犯到你,可以不回答。” 崔骜抿了抿嘴道:“没什么,只是同旁人没什么好说的。”他平日里对旁人那副拽样才是他正常的样子,与她好声好气说话反而不正常。 周寅静静看他一会儿,这样的目光总会让他感到心悸,最终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又像是说了千言万语。 崔骜直觉这是个好时机,近乎莽撞地开口:“我父亲战死疆场……”他开了个头顿时不想往下讲,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奇蠢无比,连卖惨都卖得滑稽极了。 他闭嘴不想多说,却被周寅温柔看着,这目光极大程度上鼓励了他,让他觉得或许自己表现得也不是那么蠢。 于是他继续道:“那一战十分惨烈,我当时虽然被父亲带在身边,却侥幸活下来。”他说到这里喉咙发涩,声音发颤。 系统完全阻止不了他向周寅暴露自己的软肋,只能希望崔骜这么做可以误打误撞将她打动。 周寅眉头轻轻蹙起,担忧地看向他。 她的关切神情简直是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他想要得到她更多的关注、关心甚至疼爱。 “是场胜仗,但我到现在为止也不敢回想那夜,我是被后来的援军从尸山血海里挖出来的,我父亲的幕僚以肉身护我保下我的命。再后来陛下派人接管军队,我被接入宫中养在陛下身边。”他将自己的过去一一说明,简直是在向周寅撒娇。 周寅眉头越皱越紧,眼中蓄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很同情他似的。 崔骜嗓子哑着问:“你该听说过我有病吧。” 周寅为难地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 崔骜低声道:“我前些日子还因为王栩又犯病了。”他毫无顾忌地向她暴露自己的脆弱。 周寅轻声道:“也听说了。” 崔骜低下头去不看她,像只失落的大狗:“那一战之后,我常常觉得自己还没能从战场上脱身。我刚入宫的时候总做噩梦,闭眼是大片大片的血。陛下派人来伺候我,那些人尖叫,我才发现不知何时我将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我做这些事时根本无知无觉,甚至想过一死了之。后来陛下请人来为我医治,我手脚需要时时刻刻被缚起以免伤人,一日三餐要喝安神汤,一年后才略微好起来。到现在,我勉强与正常人无异,只是不能见血。”他将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暴露在她面前,等待她的垂怜。 系统一句话也不敢说,正常游戏给玩家带来这种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玩家可以要求立刻退出游戏并索赔。 可惜崔骜以游戏正在内测被驳回退出游戏的要求,又因一开始皇上对他无微不至的看管使得他自杀未遂,使得他硬生生在创伤后遗症中熬到现在。他稍微被治好后便秉持着来都来了的想法,也不再说要立刻离去的事,试图完成攻略后再向游戏公司提出索赔。 周寅眉眼间蒙了一层朦胧的哀愁。她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好像在这样大的痛苦之下说什么都太浅薄了。 实际上她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觉得崔骜主动示弱的举动蠢极了。 为什么会因为虚无缥缈的喜欢便能将自己的短处和盘托出? 她永远不会这么做。当然比起这么做,她更不可能喜欢上谁。 “我不会伤害你。”担心周寅会因为这个害怕他,崔骜赶紧做出保证。 周寅温声细语:“我不怕你伤害我,日后我若流血不让你看着就是。我只是……”她轻飘飘地叹一口气。 “只是什么?”崔骜追问。 周寅柔婉地看着他,软声道:“我只是觉得,你太苦了。” 崔骜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