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雎压下眼道:“你明日去太苑吗?” 周寅单纯点头:“去的。” 王雎应道:“那便明日散学后见,我的琴先供你试试,我再看你习惯为你选琴。” 周寅偏头想了想,轻轻答应下来,不忘感谢:“多谢您,麻烦您了。” 王雎看了眼天色像个冷淡的君子般开口:“今日天色已晚,你快回去吧,明日见。” 周寅与他道别,微微欠身:“明日见。” …… 跳丸日月,斗篷披风收起,换上轻便清新的春装。 京中如今十分热闹,春闱将始,各地举子在京中扎堆,等候春闱。而京中如今最受读书人欢迎的两样东西共出自一家,即慕虎馆。 这两样东西一样是学子们期盼自己能上去扬名的虎报。虎报排版精美,文章动人。更有大儒高官常在其上发表文章,若有幸登报,报酬丰厚不说,更算是与他们齐名,足以让大多数读书人艳羡不已。 另一样则是则是时下读书人几乎都会佩戴的“眼镜”,为慕虎馆那位奇思妙想的鹿神医所制,大大方便了那些目力模糊的读书人。不过鹿神医说此物并非他一人所想,更是有一位亭女郎相助才有眼镜问世。 眼镜以丝绦串联,系于脑后,读书时用,日常视物也能用。只是配镜过程不易,只有鹿神医掌握“随目对镜”之法,且一副眼镜难制,需人精心雕琢。但鹿神医并不收许多钱,也不为谁开后门,只说先到者得,是以不少并不富裕的读书人脖子上都挂着眼镜,他们对鹿鸣的恩情感念于心。 他明明可以高价售卖,却并未如此做,众人便想他这都是为了寒门着想,且联想到他同样出身贫寒,更加共情于他。 宫中时光如水,向远方去,一去不回。 分金镜上葱蔚洇润,丝弦如缕,声声不绝。白皙修长的手指扫弦而过,顿时铮铮,勾、按、提、压,看得人眼花缭乱,足见人记忆高超。叮叮咚咚的动人琴声时如甘洌清泉,时如奔腾大海,叫人听得心旷神怡。 周寅目光鬼使神差地自琴上离开,落在正弹琴的王雎身上。 王雎感受到她动作,不受控制地心慌意乱,微一愣神,便错了调。 周寅一怔,并未直接将他打断,眉眼间反而蓄上天真笑意,托腮静静听他继续弹下去。 小舟随水而飘,泛舟湖上,王雎对上周寅笑眼有些恍惚,分不清是水动、船动、还是心动。 躬行楼内左图右史,古朴无颜色,楼外却草长莺飞,隔着窗棂被风送来一枝春。 倏忽入目浅碧色,沈兰珏笔尖一滞,先看对面坐的周寅。她长眉微蹙,似在解着棘手的题,甚至不曾察觉他的目光。今日她一身青色衣裙,与那一点绿芽不谋而合。 意识到她专注题海,沈兰珏难得地略失分寸,胆量大了些定睛看她。他少有距离周寅如此近的时候,也少有能如此专注看她的时候,一时失神。 她看上去在潜心思索,捏着笔的指腹微微泛白,是在用力。 沈兰珏看得想为她抚平一切困难,却又知道该让她自己解出才为最宜,因而比周寅自己还要煎熬地为她揪心。 他见她眉头拢起宛如远山,过了不知多久才见她眉头缓缓纾解,在纸上落下笔来。 见她得出解法,沈兰珏比自己解出难题还要高兴。 大约是注意力回笼,她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抬眼,将他看了正着:“殿下,怎么了吗?”她垂眸扫自己一眼,看仪容是否有不整。 “没,没什么。”沈兰珏顿时收回目光,有些结巴,“你答出来了吗?我可以帮你过目。” 周寅将纸张一推,含了些少女的俏皮道:“夫子,请。” 她此言一出沈兰珏顿时面色涨红,像熟透的红果。今年以来沈兰珏课上进学,课后则在躬行楼中为周寅讲解他今日课上所学,因而周寅此时称他一生夫子并不过分,是他反应大了。 周寅微微惊讶地望着他,像是不明白他怎么有这种反应。 沈兰珏却想他如今应当是与她熟稔不少,她会在他面前说笑。 一颗珠内沈兰亭手中转着茶碗,眼珠也不住乱转。绿枝自门外入内,不敢看三皇子脸色,只行礼后便答:“周女郎身子依旧不适,不方便见三殿下。” 沈兰息每周都来一次,得到的答案却都一样。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