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心中感慨不已,没了来叫人时的不冷不热:“女郎客气了,夫人大约晚上会来,您可以先歇息一会儿。”敬语都用上了。 周寅轻轻点头:“好。” 嬷嬷又道:“夫人还说您最好先不要见旁人。” 周寅没有任何异议:“是。” 她这样温顺,叫嬷嬷很不自在:“那女郎快去歇息吧。” 周寅冲她颔首,折身向房中去。她进了房间顺手将门掩上,像是终于回到自己的一方天地里能松一口气般。 然而她并没有长舒口气之类释放压力的动作,只是朝她那张摆了灯烛的桌子去。她熟练地从桌下挪出油桶,用油勺舀了灯油,而后站得笔直,覆手倾油入灯。 原先明明暗暗的熹微烛火随着她添油的动作变得明亮。 周寅手肘倾动带着肩头动作,撩动了耳畔鬓发,引得她簌簌发纷纷落。她空闲的左手抬起,将头发别在耳后,被遮住的面容终于显露出来。 她脸上既没有惊惶也没有无措,没有任何神情,是谢苗醒来以为自己看错的冷峭模样。 添好灯,周寅将油勺与油桶放回原处,施施然到菱花镜前坐下。 她完全面无表情时有着与自己年纪不相符的压迫力,让人甚至暂时忘记她的美好样貌,一瞬间浑身汗毛倒竖。 周寅面无表情地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眼睛一眨不眨。 她忽然微垂眼眸,嘴唇抿起,一张漠然的脸顿时生动起来,看上去无比委屈,叫人忍不住细心呵护。 一霎她又唇角上扬,唇边露出个微小的笑弧,眼睛随之弯起,是喜悦的笑,又很符合她平日里的娇怯。 周寅似乎对这个笑容并不满意,面上立刻表情全无。 紧接着她重新绽露出一个不胜娇羞的笑,只是比上次笑容更加真诚。 她这才满意,笑完之后立刻变作泫然欲泣,有隐隐泪光在眼中闪烁。 她面上表情毫无规律地变幻,每个神情都要做到最好。 “女郎,您还好吗?可要我进去伺候?”妙华的声音在房外响起。 周寅冷漠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声音却轻柔婉转:“我没事的,只是有些累了,歇一会儿就好。你们也不必忙着,休息一会儿吧。” 她的神情与她的声音完全割裂,若有人在一旁瞧着,定会毛骨悚然,觉得她是被妖怪附身。 隔着一扇门,妙华一无所觉,还很关切道:“我就在门外守着,女郎有什么吩咐我就是。” 一个娇柔的“好”字袅袅落下。 谢夫人在用了晚饭后来的,她仍旧觉得头大,但该吩咐的还是要吩咐,是以向来端庄的脸上难得有些隐隐约约的愁苦。 “舅母。”周寅出了院子相迎,礼数十分周全。 “你出来做什么?虽说是秋日,夜里也冷,万一冻着可怎么办?”谢夫人说话不大中听,倒是关心她的。 “我知错了。”周寅轻声道,人一下子低落下来,也不辩解。 谢夫人察觉到她情绪变化,又做补救:“我不是说你,只是怕你染了风寒还要受罪。” 周寅这才腼腆地笑:“多谢舅母怜惜。” 谢夫人见她如此轻易被哄好,心里一下子闪过诸多念头,最忧心的还是如周寅这样好说话的性子入宫可要怎么办呢? 一面这么想着,二人到了房中。 谢夫人收敛心神,屏退下人:“你们且下去,我有话要单独跟女郎说。” 下人们便鱼贯而出,将门掩上。 周寅温顺地坐在谢夫人下首位置,喜怒哀乐很易被人看穿,此时她便看上去格外不安,像只极易受惊的白兔。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