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大队长也受了伤,左手用兽皮吊在脖子上,同侧肩膀结了层厚厚的血痂,斧刃划下的伤痕一直延续到胸口。 两寸,就差两寸,就到心脏,虞羡继承了阿爸鹰一样的利眼,隔了老远,看得清清楚楚,心一下跳到喉咙口,紧张得呼吸不过来。 木筏扬着风帆,进入小河,继续逆流而上,缓缓靠近渡口。 虞飖见到阿姐,不等停稳,一跃而下,把虞羡吓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见阿姆稳稳落地,身手矫捷如常,才拍着胸口,大口大口呼气。 啊,阿姆怎么还是这么猛?不知道伤患该静养吗?虞羡忍不住闭眼,狂热感谢原始人彪悍的身体素质和彪悍的自愈能力。 这要是她那地球的柔弱妈,这么折腾,早没了。 虞飔第一个迎上去,脸上笑容灿烂,堪比六月的太阳,一把抓住阿妹的手,给了她一个极为热烈的拥抱。 只是在迎面对上木筏上族人的瞬间,眼神阴沉得可怕,拢着阿妹的胳膊上,青筋都和着肌肉群鼓涨出来了。 随着木筏靠近渡口,岸上的部落人也看得越发清楚,战士们身上的伤势,压根不是野兽造成的,全是凶狠夺命的利刃痕迹。 这世上怎会有人不愿做人,偏要去做兽?为何对同类刀刃相向?! 骚动与私语如涟漪般泛起,压抑与不解在人群中剧烈蔓延,就在愤怒即将爆发的边缘,年纪不轻的族长和大巫赶到了。 虞羡跟着让路的族人回望,目光掠过一张张相似的面孔,一下恍然大悟,难怪看着眼熟。 新来的那些人,那眉眼那轮廓,看着和部落人太像了,一看就是自家人,一准是同宗同族。 老族长利眼一扫,就明白是什么情况,脸上依然保持了温和,冷静地安慰归来的众人:“人活着就好,回来就好。” 领头的虞飖面色沉凝,“事发突然,我们把猎获沉在沼泽地,赶去救援,回来路上,碰见搜寻队,她们已去处置了。” 岸边的部落人回过神,挤出安慰的笑脸,纷纷上前帮手,接人的接人,搬杂物的搬杂物,来往井然有序。 大巫看着被搀扶下来的伤患,一眼看穿真相,满脸震怒:“哪来的浪部作恶?敢对我们虞部人下手?!” 这些都是他悉心教养长大的部落幼崽,十五年前意气风发出去,开拓分支族地,如今负伤携幼归来,个个形容凄惨,惨不忍睹,叫他老人家如何能忍?如何不震怒?! 失去整只胳膊的青壮族长,年约四十,身量中等,约莫一米八,身形看上去有些瘦削,但肌肉依然匀称紧实,容色秀雅非常,带有失血过多的苍白憔悴,看似平静无波的乌瞳,有灼灼幽火潜行。 对上两双熟悉的关切的老眼,她心头一阵发酸,当年,她和同伴们,也是在这样风和日丽的初夏,在这样半是鼓劲半是担忧的眼神下,心怀壮志,一起远航。 她强忍野兽啃噬般的悲伤,身姿越发笔直的站在剡部众人前方,对两位包容又睿智的族老说道:“请部落收容这些幼崽,我们会留一半人手照料她们,衣食吃住,自理不成问题。” 想起惨死的大半族人和无辜幼崽,这位并不打算在此停留的族长,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激愤,牙齿咬得咯吱欲碎,面色狰狞,眼神凶狠,突突冒着喋血的光,“那些造下杀孽的禽兽之徒,就算逃到大河尽头,也别想逃过我们追杀!胆敢犯我族类,一个都别想活!” 虞剡心中愤恨不已,她带领七十姐妹姆姥出去,历尽艰辛,才发展成两百余人的小部落。经此浪祸,她们携手创立的姬虞氏剡部,仅余二十六个姐妹生还,另遗下十八个小崽,十个少年。 如今既已回归,托庇同族,剡部之名自然不复存在。 虽然庆幸生者有归,但身为曾经的一族之长,对虞剡来说,死去姐妹姆姥,她们的在天之灵,也同样重要。 最年长的两位太巫,一位高龄八十九,一位高龄七十二,不愿泄露秘方,烧了春酿窖,与浪寇一同葬身火海。还有那些枉死的幼崽,最大的不过十五,最小的不到半岁。 她以消逝的剡部之名为誓,此生不杀尽作恶之禽兽,绝不罢手。 尤令虞剡痛恨的是,此番浪祸,内贼竟是枕边人。 虞飖按住曾经的邻家阿姐肩膀,安抚道:“剡,先养好伤,追人不急。狼烟已燃,附近部落会把示警传递下去,他们跑不掉。”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