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慈沉默了。 燕熙猛地想起,自己早在五年前便设想过,原主是死在二十岁的,原主身体不好,就算没有那些人渣加害,大约也活不长。他僵硬地问:“便是在五年前,以我的身体,能长到及冠吗?” 周慈避开了燕熙的视线。 燕熙知道了。 他五年前的设想,竟是一念成真了。 而如今,他已经十九岁有余,离满二十岁还剩下一年多,加上荣的损耗,怕是时日无多。 无力感灌了燕熙满身,他沉沉地看向烛火,他一口气憋在胸腔,很久以后才长长叹出一口气道:“不要与梦泽说,也不要与老师说,我会爱惜身体,也会配合一切治疗。而且,不是还有意外之喜么,或许我的情况并不像想的那么差。先生,帮帮我好吗?” 燕熙要周慈保守他身体情况,这是恳求,也是威胁。 周慈听得心中一悚,他知道燕熙说到做到,若他不配合,燕熙便不会配合他诊治。这份威胁背后,是燕熙对亲近之人的爱护,周慈到底没忍心拒绝,沉重地点了头。 一时无话。 周慈笨手笨脚地重拾了笔,把方子接着写完了。落笔后,他想到什么,复又开口:“对了,道执还叫我与殿下说,‘今朝蛰户初开,一声雷唤苍龙起’,执灯者已知使命,他们会以各种身份来助您。” 听到执灯者,燕熙肃然起敬道:“执灯者到底有多少人?” 周慈道:“执灯者虽以二十四节气为代号,其实不止二十四人,有的节气是一个组织,由一人负责,下属有许多人。也有的节气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任职。” 燕熙问:“比如,哪个代号无人?” “还差着好几个,其中最重要的是‘夏至’。”周慈叹了一口气,又望着那跳动的烛火像是很憧憬说,“夏至‘昼晷已云极,宵漏自此长1’,是四季中最亮的时节,我们需要这样的人,带我们冲破桎梏,烧尽破败。但是,因着我们早年只与他母亲有接触,自他母亲去后,我们与他的接触便断了,重建安全的对话很困难,他很紧惕,且他的身份也不是旁人能轻易近身的,我们先前忌惮于他的势力,怕暴露执灯者后事得其反,是以至今未有突破。” 这种变数无法预料,燕熙虽是惊蛰,却不是执灯者的主事人,他见周慈隐了人名,便不再细问。 - 军帐都是汉临漠亲自交代人收拾的,勿须再做什么整理。宋北溟心中有事,到他名下的军帐走了一圈就回来了,他知道燕熙耳聪目明,没敢走近。 他在远处盯着那一直紧闭的帐门,心中渐渐沉下。 里头说得太久了。 但凡和大夫说话,到要避着人久谈的地步,绝计不是什么好事。宋北溟一直担忧着燕熙的身子,他自己受尽了枯的折磨,知道荣并不会比枯好受。 他只要一想,燕熙那样本不该沾染凡尘的月神,要受病痛之苦,便是刮心割肺的疼。 不是没有预感。这些日子,宋北溟发现燕熙怎么养都胖不起来,日见消瘦,气血却还是红润,这种矛盾的体质更叫宋北溟揪心。以至于他无论再忙都要当天赶回,陪着燕熙睡觉,并尽可能地盯着燕熙用饭。 可偏偏有着荣的超常消耗,燕熙胃口还不好。 宋北溟只能想到一个可能,那便是燕熙的脾胃已经不好了,而燕熙因着有荣的燃烧,平素精神焕然,且身在日日燥热中,感觉不到五脏六腑微小的变化。 宋北溟时常会在夜半醒来,侧头去听燕熙的心跳,那在睡着时也比他跳得更快的节奏,每一下都叫宋北溟难以安寝。 不必周慈来,也不必等周慈说什么,宋北溟已经有某种判断了。 他先一步已给夏小先生去信,恳请他务必早来。今日听着二哥的病情有好转,他算着日子,夏小先生不日便也能从靖都启程来岳西。 宋北溟在夜风里望向弯月,心中自我宽慰道:有夏小先生和周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