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时辰之后。 宋月潇的大军出现莽戎的后方,战局彻底反转,踏雪军将莽戎反围住了。 这场大战持续了半日,莽戎被踏雪中愤怒地歼灭了两万人,被俘一万人,只有一万人溃逃出去。 宋北溟终于抽空纵马来到宋星河身边。 他扬鞭兴奋地喊:“二哥!” “扶雨”撑在地上,宋星河站得笔挺,对宋北溟露出了点笑意。 宋星河的笑从眼底溢出来,脸上却是僵硬的,他黑色的铠甲和红色的军衣混着污水和血迹,到处都破烂不堪,铠甲甚至都要裂开掉落。 宋星河一直冲在阵前,他的战损看起来比苦战的弟兄们重一些。 但踏雪军习惯了宋家主帅的不可战胜,没有人觉得宋星河不行了。 宋北溟却瞧出诡异,他猛地下马冲过去。 宋星河的瞳孔里映出幼弟越来越近的身影,他在终于停歇的雨里,看着劫后余生的兄弟们,双唇轻启,说了四个字,然后笔直地栽了下去。 鲜血顺着宋星河的手指滑落进泥水里。 “北原大捷。” - 是夜,北原大营。 军医们在大帅府中出出入入,急得团团转。 宋月潇沉着脸问:“可有把握?” 军医们扑通跪了一地,皆是摇头。 宋北溟在可怕的沉默中冷静开口:“将二哥送入靖都吧,我去信请太医院的人来治,夏小先生近日也在靖都附近,他是神医,没有他治不了的。” 宋月潇在晃动的烛光中与宋北溟对视,他们无声地交换着意见,彼此点头。 是夜,一队千户所的侍卫连夜护着两辆马车赶往靖都。 汉临嫣在马车里坚强地擦干了眼泪,她拧出一条新的凉帕子,轻轻敷在绑满绷带的丈夫的额头上。 她心疼地瞧着丈夫,许久之后,强挤出一抹笑意,一只手托着肚子,一只手极轻地勾住了丈夫一根手指,温柔地说:“牧之,我们一起回王府,孩子还等着叫你爹爹呢,一定要撑住。” - 临西洲的交战地,一队踏雪军的千户所在打扫战场。 他们提着灯笼,不漏过每一个同袍,挨个去试鼻息。 这场战打得太血腥了,阵亡的踏雪士兵中,甚至找不到多少尸首完整的。 他们越收拾越难过,流血不流汗的汉子们捂着脸痛哭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有人轻轻地唱起了《英灵歌》。 大家跟着慢慢地唱起来。 他们的灯笼打得很亮,照着地上躺着的兄弟们去往领功的路。 就在那歌声中,在他们契而不舍地探查道路上,有一个身体轻轻地动了动。 夜太黑,那个活过来的身体在灯光未及之处,没能被照到。 那具身体渐渐加大了动作,在寂静得如有万鬼的深夜里,突然一阵猛咳。 千户所的士兵们猛地一僵,他们不惧同袍的鬼魂,丝毫没有在这种阴森的异动中感到害怕,反而是立刻激动起来。 千户长提灯冲在最前,从尸山里挖出了转过气的同袍。 有人认出了这位,高兴地喊:“这是肖顺!” 肖顺满是血的手像鹰爪一样猛地擒住了千户长的手,睁开一双布满血的眼睛,急切地问:“宋星河活下来了吗?” - 与此同时,在通往西境的山道上,素蓬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进。 一行人错过宿头,索性赶夜路,明天就能到位于岳西的西境总督衙门。 卫持风架着马车,一刻也不敢闭眼,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在听到几只夜莺的歌声时,他捏着石子正要弹出,忽地听到车厢里有了轻微的动静。 卫持风小声地问:“主子?” 燕熙轻缓的声音传出来:“没有吵到我,不要杀生。” 卫持风并不意外燕熙隔着帘子都能感知他的动作,他仔细地把石子塞回袖袋,请罪道:“卑职知错了。” 燕熙在里头轻轻翻了个身:“你做的很好。” 卫持风心中一暖说:“谢主子。” 卫持风没敢再多说什么,因为他听出燕熙在这夜里的声音有着些许的不同,好似多了一两分……类似温柔的意思。 他蓦然想起三天前夜里看到燕熙与宋北溟分别的情景,微窘地赧了脸,他好像知道了主子为何睡不着,于是识趣地没再多言。 燕熙在车上睡不安稳,他在静夜莺的歌唱中睁开了眼,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缓缓上升的“荣”的燥意。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