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筠听得怒火中烧,正要回话。 天玺帝把一切瞧在眼底的突然说话了:“随宣隐同赴西境的臣工,朕会命吏部斟酌选任,有意者可到吏部投状。” 此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朝臣们心里各自盘算起来。 裴青时在此时抬起了头。 裴鸿在看到梅筠出列时,便盯住了自家儿子。 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裴青时这回没有听父亲的,而是也跪下请道:“臣裴青时亦愿赴任西境。” 裴青时乃工部尚书加内阁大学士,官至从一品,他若去西境,就得给总督的官职,但宣隐已然是总督了,裴青时再去便尴尬了,显然是不可能成行的。 裴青时自己也知道不可能。 可他需要表态。 太子新立,正是要树根基之时,倘若内阁大臣都愿意支持太子,那么朝臣自会看风向行事。 前有梅筠,后有裴青时,如此便做了很好的率先垂范,一时间不少官员纷纷请命。 燕熙瞧着这诡异的局面变化,措手不及。 他没想到裴青时这种老陈持重之人,也会做此等自伤颜面之事,更没想到有这么多京考肯至西境赴任。 自古以来,京官升迁快。 就官在靖都呆久了,有家有室的,大多不愿往地方去。而且西境毕竟地处边境,既有战火滋扰,天气又寒冷,京官们养尊处优惯了,没那份心思去吃边关的苦。 一时间所有人又望回了燕熙。 燕熙叹气。 他想梅筠因着和原主的特殊关系,出来闹就算了,师兄怎么也来掺合? 而现在还是“宣隐”,自然不会表态。 御座上的天玺帝瞧不出喜怒,视线从每个请愿的臣子身上扫过后说:“退朝。” 皇帝的意思很明了,此事稍后再议。 臣子们也就不再纠缠,纷纷行礼,跪送天玺帝下了御台。 - 平时里,退朝是官职最高的先走。 今日一说退朝,大家都来看燕熙。 皇太子没走,谁也不敢走。 裴鸿见此,对梅略说:“梅首辅,老朽有些事要与你商议,不如到你官曹细叙?” 梅辂很上道地说:“下官不敢劳驾老太傅,老太傅有什么指教的,只管说,下官一定全力办好。” 裴鸿笑道:“那便麻烦首辅大人随裴某走一趟了。” 他们二人旁若无人地说着客套话,然后互相寒暄着迈出了殿门。 其他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视线交换一圈,明白了太傅和首辅大人的意思是——宣隐是宣隐、太子是太子,莫要旁生枝节。 如此,臣子们挨个对燕熙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溜烟地结队出去了。 燕熙知道自己如今走到哪里,都会是瞩目所在,索性先等人走尽了。 燕熙百无聊赖地顺着奉天殿高大的殿门往外望去。 从他站的位置,先是看到宽阔的丹樨,丹樨出去是汉白玉石阶,一直延伸出去,跨越重重巍峨的宫门,再远便是靖都的市井在皇城两冀铺开,更远的地方是一马平川走向南边的天际线。 奉天殿坐北朝南,看的是大靖辽宁阔的疆域。 高坐在奉天殿,就能控制整个大靖。 燕熙:我要通过控制这片疆域,回家。 这一晃神的工夫,殿中的人便退得差不多了,燕熙觉出静了,回神过来,抬步就要往外走。 身后突然有人叫他:“小熙……” 燕熙的心抽了一下,是梅筠在叫他。 这一句“小熙”叫原主许久没有出现的意识,缓缓地冒了个头。 燕熙厌烦梅筠得紧,听了声就要走。 可是梅筠走了过来,对他垂头说到:“小熙,我错了,对不起。” 燕熙恍然站住了,他瞧见梅筠布满血丝的眼和失魂落魄模样。 他心尖上一抽,仓促地偏开了视线。 他的心痛一部分来自原主,原主看不得梅筠这般落魄自辱的样子。 另一部分来自他自己。燕熙不知道原主在等梅筠的那些日子里,除了想见梅筠之外,是否有在等这一句道歉。 燕熙作为读者,是一直在等的。 - 燕熙在追文时,快完结那段日子,天天都盼望着梅筠去看原主,哪怕不去看,回封信也行。 原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