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如此,那便做个了结吧。 他睁开了眼。 - 四目相对。 燕熙很难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身体里原主的心为这个男人剧烈的跳动,而他自己的意识又格外冷漠。他平抑着心跳,逐渐控制了这副身体,一双眼黑沉沉的望着对方。 梅筠素来从容冷静。面对眼前这个在因他九死一生的人,竟能维持着一贯的肃冷,甚至仍是带着在原主面前的独有的优越感,冷酷地说:“殿下,该起来读书了。” 燕熙心中一堵。 梅筠接着说:“殿下不该意气用事,以身涉险。殿下金枝玉叶,该顾着体统和身份。” 燕熙心中冷嗤:竟然,还敢训我。 竟然,丝毫没有忏悔之意。 燕熙气笑了,撑着身子坐起。 起身没有他想象的艰难,这身体在他晕迷期间每日有人按摩,甚至主要就眼前这个男人做的。但这种打一巴掌给一颗枣的做法并不能糊弄燕熙。 燕熙气得手都抖了,他没有掩饰自己对原著里这位最大负心汉的憎恶,死盯着对方。 对方感受到了他目光,大约是拿捏他惯了,并不在意。 而是躬身过来想扶他,一边还说:“不过一枚木雕玩意儿,何至于让殿下赌上性命?这些东西费时耗力,最是浮华无用,我不喜欢,你以后莫要再给我做。你自己也别把精力用错地方,玩物丧志,虚度光阴——” “够了!”燕熙怒喝一声,“你凭什么教训本王?” 梅筠一愣,燕熙从未对他说重过一个字,更别说这样厉声责问了,更没对他自称过本王。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燕熙。 燕熙大病初醒,这一吼,气便不顺,胸中闷痛。他用力的喘着息,脸涨红了,唇噏动着。 梅筠从前也见过燕熙对旁人动怒,见着对方这样,便知道对方气极了,又见对方再没说什么,便也没往心里去。只稍放柔了些声音,停了动作说:“气成这样做什么?你身子本就不好,更要好好爱惜。我知你气我弃你所送之物,可你为此以命相争、险些丧命,便是极为不该。与我置气,不必如此。” “我险些丧命,你仍然认为是我使小性子对吗?” “各人论各人错处。于殿下而言,因小失大,最是不该。臣自知亦有错处,待陛下回来,自会去请罪。”梅筠说着伸过手来,想扶燕熙。 “你对不起的是我!不是我父皇!”燕熙在对方就要碰触到自己时,伸手用力去推开对方。 梅筠竟是身形不动。见燕熙气得都动手了,略讶之下,伸手想去握燕熙的手。 燕熙根本受不了对方一丝一毫的碰触,就在对方要握住他指尖时,用尽力气,甩出了一把掌:“不许碰我!” 啪的一声,格外刺耳。 外头英珠听到动静冲进来,看到这场景先是愣住,而后猛地跪下,不敢再看。 梅筠站得笔直,他脸上留下五道指痕,他的从容气度终于破功,眉也蹙了起来,对英珠吼道:“旁人出去。” 英珠这才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往外退。 “你出去!!!”燕熙嘶喊,“该出去的人是你!” 梅筠彻底愣住了。 被人掌面,何等羞辱。加上他素来在燕熙面前自有一派优越,此时他恼羞成怒,面色冰冽,他尝试让自己镇定,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他单腿压到床上,把燕熙圈在狭小的空间里。 这么近的距离,猛地勾起燕熙身体里原主的回忆。原主曾在月下主动去牵过对方,曾在湖边侧身拥住对方,尽管大多数时候对方都是冷面拒绝,可是在今年的生辰夜里,对方允他牵了片刻的手,甚至还纵容他抱了一会。 原主为这瞬间的亲密兴奋了许多天。然而,看完原著的读者们都懂,这是欲擒故纵。 梅筠喉结滚动,额角的青筋跳动,燕熙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但他根本不怕,他太知道梅筠是什么人了。 这个人最在意自己的姿仪,他不可能做出不像“梅凌寒”的事情来。 果然梅筠没有做出更出格的举动,他在盛怒之下,转回清醒只用了几个吐息,而后起身,站到榻边,开口时已听不出喜怒:“殿下打得好,说得是。臣这便上书,辞去伴读。望殿下,学有所成,万里鹏程。” 燕熙靠在枕上,垂下了眸子,他不想多看这人一眼。同时,他要对自己失常的举动找个说法,于是慢慢地说:“我死一次,认清了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为人一世,还是要自爱为上。梅筠,往后你我,各走一边,再无瓜葛。” 梅筠原本已调整好的气度,在这一瞬间彻底裂开了。 在被打时,被赶时,梅筠都没有露出这种类似的难过神情。他僵在原地,接受不了地看着燕熙,而燕熙扭过了头再不肯看他。 这样的尴尬持续了良久,而后他忽的自嘲笑一声,勉强找回了自己的气度,应道:“臣尊命。”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