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起来这个人物了,此人应该也清楚,特意将自己的来历,以及与祝家的关系写得清清楚楚,她才想起来此人是谁。 他是当年她还住在祝家楼时,与祝家打交道的救火局廖局长与廖太太的“朋友”。 祝玉燕曾听张妈与祝颜舒讲过此人的闲话,彼时她不太明白,现在她就懂了。 于英达在廖家,干的应该是家养伎的活儿。 平时在家里服侍老爷和太太,等客人来了,说不定还要服侍客人。 听说他以前是戏班里出身,会唱两折戏。 廖家的事,早就随着祝颜舒离开此地而烟消云散了。祝玉燕自己更是已经许久没想起过此人了,他现在找上门来,却为的是求一张出城的火车票。 看在是家中旧友的份上,祝玉燕并没有吝啬一张票,甚至为了他可能会有的家人,特意多给了两张。 于英达拿到祝玉燕亲手写的条子,感慨万千。 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当时的潇洒风采。 祝玉燕记得他当时出入祝家时,不是开着福特汽车,就是穿着西装,样貌就是与苏老师相比都不落下风。 他人生得俊俏,又愿意花钱打造一副公子哥的派头。 但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老人了。 头发花白,身形消瘦,衣服是旧衣,不大合身,打着补丁,现在已经是八九月的天气,热得很,他还穿着一件破了洞的毛线背心。 他的手上全是干活磨出来的伤口,看起来应该是在干苦力活。 祝玉燕:“于先生,您现在生活得怎么样?若是有其他难处,也可以对我讲一讲。您就像我的长辈一样,有什么话都不必客气。” 于英达从进来坐下起就手足无措,他能来找祝玉燕开这个口,是并不抱丝毫希望的。哪怕是在大门前被赶出去都正常。 结果这位当年的二小姐,不但把他请了进来,还给了他一个座,还从了他的请,给他特批了三张票。 不是一张,而是三张。 二小姐心善啊。 祝女士的孩子养得真好,像她一样,身份高贵,却从不看轻人。 当年他那样纠缠,祝女士从来都没有对他口吐恶言,就是拒绝,也只是回避,给他面子。 于英达再听到祝玉燕的话,慌得立刻站起来,连连摆手:“二小姐,别说这个话!我哪有这样的造化?您能见我,就是给我脸了,我这样的人,进了您的门,都是脏了您的地。” 祝玉燕:“您要这么说,我才要无地自荣呢。当年您也是祝家的座上客,哪回您来,祝家给您气受过?我要真把您给赶出去了,那就等于是不认祝家的旧人了,您这是骂我呢?还是骂祝家没教好子孙?快坐着说话。我现在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小事还是能办的。您家小都好吗?三张车票,够吗?” 于英达又是摇头,又是笑,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他赶紧把眼泪抹了,正色说:“多谢您想着我。当年,廖家出了事,廖太太带着孩子跑了,廖先生后来抽大*抽死了。我就另找差事做,只是一直也不趁手。家里本来养着一个妾,也跑了。我住的那个地方,那一片都被日本人占了,我就另找地方住,这几年,也算是能混个肚饱。家人朋友都没有,幸而一个人,哪里都能活。” 这也是这座城市大多数人的命运。于英达半生的积蓄盘算,都一朝清空。 祝玉燕叹了几声,又给他塞了十块美金,拿了半袋玉米让他背走。 她说:“于先生,您的福气在后头呢。现在的遭的难,日后都会报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