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杨二小姐爱意是慢慢发生的。初时只是惊讶祝家这千疮百孔的家庭,竟然养出了一群天真纯善的人。 祝女士慈爱宽厚,温柔善良,精明而不外露,哪怕遭遇了许多不幸,却没有生出怨忿,在遇上生人时,仍然愿意以善意去帮助对方。 他就是因为这份善意而受惠,从而在离家之后,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杨大小姐择善固执,拥有金子般的心。她没有因为亲生父亲的丑恶而变得狭隘,反而选择了殉道者般的感情道路。但她也并不因此而自误,当被家人点醒之后,也能很快的改正自己。不过,她的择偶观并没有改变。苏纯钧肯定,当杨大小姐下一次真正的坠入情网之后,她必定还是会对爱人不离不弃的。 这一次杨大小姐能醒悟,他不免自大的想,正是因为他与杨二小姐的爱情,才会让杨大小姐发现她的“爱情”与妹妹的爱情之间有着多么大的差别。 真正的爱情,并不是从拯救对方中来获得满足感。当爱人们在一起时,眼神、手指,哪怕仅仅是呼吸同一个地方的空气,都会让人获得幸福。 杨二小姐无疑有一个巨大的伤口,这个伤口长在她的心里,仍在流血。她不知道怎么治疗它,只能将它藏起来不让人知道。 有着这样伤口的杨二小姐却并不让人同情,反而人人看到她都会羡慕她。 不止是羡慕她的青春与美丽,更会羡慕她的轻松与愉快。 对她来说,张妈做的一碗洒酿团子都值得她高兴一下。 饼干盒里的饼干、在书店买的一本可读的小说、不必写作业的一个晚上,这都值得她高兴一下。 她的许多小小的高兴就这么汇集在她身边,让旁边看的人,比如他,都不禁跟她一起高兴。 久而久之,他也开始为一些小事高兴。 又省了一块钱,又买了一件便宜的二手衣服,又可以吃一顿肉,等等。 如果说祝女士给了他一个家,燕燕则把“笑”还给了他。 当他发现他在看着燕燕的时候会不自觉的笑,会开心快活的时候,他就渴望能永远跟她在一起了。因为跟她在一起,就意味着幸福。 苏纯钧没有发觉,他在说起杨二小姐时又露出了一个软乎乎的笑容。 他说:“我只想让二小姐就这么坐在阳光下,我在旁边看着就满足了。”有她在的地方,连下雨都充满了诗意。 祝颜舒这才放了心,收下名单笑着说:“这下想不风光一把都不行了。”祝家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跟官面上的人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了。 第二天,杨玉燕仍跟以前每一天一样。穿着睡衣去厨房抢张妈的水龙头洗漱,被赶回卧室换衣服,去阳台梳头背书,见到苏先生时就去跟他抓紧时间多说几句话。家里没有人一个人发现,她自觉自己这演技都够去演电影的了! 苏纯钧吃过早饭就第一个出门了,他刚坐上黄包车,一个报童看他穿着像是个有钱的老板或官员,举着报纸冲过来:“先生,先生,要不要报?我这里什么报都有!杨虚鹤杨大文人的真面目被揭露出来了啊!” 苏纯钧便拿上报纸下了车,站在街边匆匆扫过标题,抓着报纸就又跑回去了。 他去而复返,自然让人惊讶。 张妈、祝颜舒和杨玉燕都问他。 张妈:“忘东西了?” 祝颜舒:“什么没有带?” 杨玉燕:“身上没零钱了吗?”说着便去拿她的小钱包。 祝颜舒与张妈也信以为真,都以为苏纯钧是跑上来借钱的,于是张妈去拿买菜的布包,祝颜舒说:“张妈,你那点钱不够的,拿我的手包来,我记得里面还有个二三十的零票。” 苏纯钧紧紧关上门,喘着气,把握成一束的报纸递给祝颜舒:“您先看看这个,我刚才在楼下买的。” 祝颜舒展开报纸,一边道:“什么东西?”定睛一看,瞬间张开了嘴巴,仿佛一条金鱼,这可真是太不像她了。 报纸上头版头条写着“杨大文人?杨大淫棍?” 她一目十行,匆匆往下看,见上面写道:“本报记者柯正独家报道!” 这位何记者不知是什么来路,言称得到了可靠可信的第一手消息,为大家揭露成名以久的杨虚鹤杨先生杨大文人的真实面目,其人之可怖,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跟着,他便先用一段先导之言说杨虚鹤实乃此世间第一大淫棍,多年来身披画皮,淫辱多位女性,其手段之老辣,令人防不胜防。 接着他细数杨虚鹤多年来残害的女性包括:不知名之友的妻子一位,这便是某卡米拉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