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能刺激病人恢复,他就按照记忆里将家里布置得与往昔一模一样,甚至翻出了当年父亲的那本笔记,一遍又一遍地读给母亲听。 只是温辞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偶尔半夜还会偷跑出门,卫寻怕她走丢,制作了许多写着他联系方式的铁牌戴在母亲手上。 可母亲好像很忌讳在手腕上戴着什么,发病的时候经常会将铁牌扯下来,卫寻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趁着她熟睡偷偷戴回去。 很多时候,卫寻待在家里,母亲总会不说话坐在一旁出神地望着他。 他猜想也许在过去那些只有母亲和父亲记得的岁月里,她也曾这样出神地望着父亲。 那是他们相爱的痕迹。 卫寻没有破坏母亲的幻想,耐心地陪着她治疗,生病之后温辞变了许多,可唯一没变的是,她很少跟着卫寻去墓园。 即使偶尔犯迷糊跟着去了,也几乎不会走到墓前,就好像在潜意识里抵触着什么。 卫寻想过让母亲看一眼父亲的墓碑,或许她会记起什么,可也怕刺激到她,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年情人节前夕,卫寻交往多年的女友告诉他,她的父母即将移民国外,想在走之前替他们把婚礼办了。 卫寻家里的情况他们也都清楚,并不介意,反而还觉得卫寻是个有担当的孩子,把女儿交给他,他们也放心。 卫寻在情人节跟女朋友的父母一起吃了顿饭,回来后,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外公外婆。 两位老人都很高兴,只是卫寻看着母亲恍惚的神情,忽然有种预感,也许母亲很快就要醒过来了。 他请了专业的婚礼策划师,交由他们去处理婚礼的细节。 卫寻想告诉父亲这个好消息,特意在婚礼前一天去了趟墓园,令他没想到的是,一向不愿去墓园的母亲这一次忽然跟在了他身后。 卫寻看着母亲平静的模样,有些说不上来的紧张,一路上都很沉默,进了墓园,他像往常一样走在前头,余光注意着母亲的身影。 快到时,卫寻接到外公的电话,往旁边走了两步,母亲没有等他,径直走到了父亲的墓前。扆崋 卫寻看着母亲抬手触摸着父亲的墓碑,紧张地攥紧了手机,连那边外公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外公,我晚点再跟您说。” 他挂了电话,往前走了一步,看见母亲颤抖着双手,一遍又一遍抚摸着碑上的文字,鼻子一阵泛酸。 这么多年,母亲也许只有生病这两年是不痛苦的。 他不知道母亲想起了什么,不忍再看下去,刚转过头,忽然听见一声玻璃倒地的声响。 卫寻回过头,看见母亲瘫倒在地,快速跑了过去:“妈!” 奔跑间,卫寻看见母亲望着他的目光,慌乱地心突然一瞬间平静了下来,他扶起母亲,声音哽咽:“妈……” 温辞望着他,看着他和卫泯如出一辙的脸,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哭声像潮水,冲塌了她堆砌的世界。 这一刻,世界天旋地转。 她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 温辞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昏昏沉沉间一直在做同一个梦,她梦到那年冬天,她和卫泯站在寺里的佛殿前。 烟雾缭绕间,他的身影总是模糊不清,温辞每次想靠近都会失败,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 后来,温辞不再做梦了,她一直昏睡着,直到那年冬天结束。 她在恍惚里几次听见一阵低语声,每一次都是熟悉的开头:“2000年9月1日,温辞,高一(1)班……” 那声音低低浅浅,温辞努力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可眼皮像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一次又一次,不知道是哪一天的傍晚,她终于听清了那道声音:“……2002年3月10日,佛祖保佑,愿她平安快乐,事事顺心。” 二零零二年。 温辞记得,那天是他们第一次去寺里,他说什么都不要求,可最后他还是向佛祖求了愿。 求她的平安。 求她的快乐。 也许,这也是她活下来的缘由。 这是他求来的平安。 那一刻,温辞感觉压在眼皮上的重量好似消失了,她缓慢睁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身影。 阳光笼着他的侧脸,模糊又熟悉。 “卫……”她眼睫轻颤,低声喊道:“卫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至此,她才真正醒来。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