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卿听见了自己的低喃,微弱柔软的嗓音。 像是一把钥匙,将她心底尘封的记忆之门打开来。 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碎片,忽然浮现于脑海,如流水一样丝滑顺畅,急速且准确的拼接成画面,一段段在顾晚卿脑中辗转呈现。 记忆的潮水将顾晚卿淹没时,她心中笼罩的疑云也被一阵清风吹得散去。 云雾拨开,人与物全都变得清晰。 那些爱与恨,伤与痛,则化作无数的利剑,刺进顾晚卿的身体,令她满身疮痍,痛入骨髓,难以呼吸。 - 记忆仿佛撕裂了顾晚卿身上陈旧结痂的伤口。 伤口一边往外渗血,一边令她疼得钻心刺骨。 满腔悲愤凝结成恨意,滚烫地浇在顾晚卿心上。 她只觉自己快要被烫死了,呼吸困难,被刺了一剑的胸口也好疼好疼。 荀岸冷淡的眉眼,始终在她眼前。 巨大的悲痛令她生不如死,头痛欲裂。 又在无尽的黑暗中哭着喊着,想要忘记这一切。 旁人眼中的三天三夜,于顾晚卿而言,却是漫漫一生。 她一次一次想起那个雪天。 一次一次被荀岸手中冰冷的长剑刺穿胸膛,又一次一次感受到无助、绝望,悲愤和痛恨。 仿佛是老天爷对她当初瞎了眼,爱错人的惩罚。 要她在这如同炼狱的梦境里,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似要困她永生永世。 顾晚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水深火热的梦境里困了多久。 她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感受,忘记悲痛和爱恨,忘记一切。 就当那只是一场梦,一场能让她生生痛醒的梦。 她只想逃离或是死去,拼命地想要去回忆卫琛,想要捉住黑暗中唯一的一缕微光。 可她越是急切地想要捉住它,那缕光便越是黯淡。 直至微光熄灭于顾晚卿掌心,她再一次沉入无尽的黑暗。 那些悲痛苦难的回忆似乎终于消停了,不再翻涌,也不再浮现。 - 三日后的清晨,春雨纷纷,润湿了帝京长街短巷。 晨风潮润,从撑开透气的窗户涌入,如一双温柔的手,拂过床上少女的眉眼。 在榻前轮流值夜的霜月和枝星被这阵风吹醒。 晨光初现,屋内光线还不明,静谧又昏暗。 枝星醒了醒神,方才起身,小心翼翼去探了探床上昏迷不醒的顾晚卿的额头。 本不报什么期望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惊喜来。 “霜月,醒醒……”枝星叫醒了还有些浑噩的霜月,语气暗藏欣喜:“小姐退热了,快去通知老爷夫人,再把大夫请过来。” 方才还被睡意笼着,思绪混沌的霜月,蓦然睁大双眼。 满眼欣喜和激动:“退了?当真退下去了?!” 枝星被她抓着胳膊用力晃,又见她激动得红了眼眶,泫然欲泣的样子。 指责的话悄然咽了回去,她拍了拍霜月的手背:“当真退了,你快些去请大夫来,别耽搁了小姐的病情。” 霜月赶忙点头,爬起身,跌跌撞撞往门外跑。 她让院里其他下人去请老爷夫人,自己去请府医,还不忘再跑一趟门房那边,让他们找人去外面传个大夫回来。 毕竟府医的医术比起帝京中一些有名气的大夫,还是差上一截。 霜月也是稳妥起见。 虽未事先禀报主子便擅自做主,恐会招来责罚。 但她不怕,一切只以顾晚卿为先。 - 半个时辰后,太傅府的府医和外头请来的大夫,先后查看过了顾晚卿的情况。 听闻她高热已退,顾晚相还不忘书信一封通知沈复生。 毕竟顾晚卿昏迷这几日,沈复生也很是担心她。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