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 所以他再也没有服用过还梦丹,身子也早就调理好了,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戏,专门演给季世忠和天下人看,等他沉溺其中之日,就是家破人亡之时。 所有妄图夺权之人都会被他狠狠碾碎,曾经的沈家如此,如今的季家亦如此。 不过朝堂斗争从来都是风起云涌,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萧凌安又像从前那样忙碌麻木,渐渐地没有心神放纵思绪去惦念沈如霜,就算得闲也会刻意找些别的事情,逼着自己不要去想。 转眼又到了深秋,他也已经登基一年,若是霜儿还在,应当快要临盆了吧。 萧凌安拧眉摇头,及时扼制住这无边无际发散的思想,思及眼下错综复杂的朝局,难得有了兴致去藏书阁看一看。 这里的典籍他大多少年时就读过,一眼扫去无甚合他心意的,倒是顶层那本微微落灰的《梁政纪要》吸引了他的目光,命人好生擦干净送到养心殿。 这本书是大梁太宗经历了多次朝局动荡后亲自写成,凝聚了毕生的经验智慧,奈何后面几任帝王庸庸碌碌,只能敷衍着稳住朝局却从未想过兴利除弊,慢慢地甚少有人翻阅这本书。 不过萧凌安有抱负大力整顿,眼下的情势诸多地方与《梁政纪要》有相似之处,他难得翻阅也觉得受益良多,于是一页都没有跳过。 直到看了大半时,他才发现这里面夹了一张薄薄的宣纸,看起来像是宫内特制而成,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一篇策论,字迹端正俊秀,内容不仅引经据典还针砭时弊,竟是比那些保守文臣要清醒许多,看得出执笔之人应当颇有才学,亦有满腔改革地热情与迫切之心。 只不过,这上面并未标注姓名,只有落款处飘逸地写了四个字——归南居士。 萧凌安本想召来此人好好考量商议,但将满朝文武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也未曾想到有谁号归南居士,诗词文坛也未曾听说过此人,且宣纸是宫中专供,又夹在藏书阁的典籍内,想必是一位能够进出皇宫的人才是。 “你去查查宫中读书识字的人中,有谁号归南居士。”萧凌安唤来安公公吩咐道。 他应了声是,忙不迭去找了宫中的花名册,除去一些不识字的宫女太监,在为数不多的各宫女官和首领太监中筛查了一遍,最后也没忘记翻一遍各处的文墨先生。 不出两个时辰,安公公就抄录了一分名单呈到萧凌安面前,恭敬又惭愧道: “回禀陛下,奴才实在愚笨,不知这些字号究竟有何深意,所以暂且摘录了姓名中里带有‘归’和‘南’二字之人,其中有一人去年请辞回祖籍姑苏了。” 萧凌安让周恒之一同在旁边看着,目光顺着安公公的指尖率先落在了不起眼的三个字上。 “陈鹿归......”周恒之将这个名字反复咀嚼着,轻笑道:“他曾是藏书阁的文墨先生,名中含有归字,又请辞回了祖籍姑苏,而姑苏恰好在江南,莫非他就是陛下要找的人?” 萧凌安先是打发了安公公去藏书阁查问,不出半晌主管就来回话,看了一眼字迹就认定道: “这字准没错,一年前新来的那批人中就他字最好,人也勤快,偶尔谈诗论道也颇有见解。那时微臣还想着,他只做个文墨先生着实有些屈才,想必他心里也不好受,所以请辞时也并未多言。” 周恒之与安公公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巧合得很,纷纷跪下恭贺萧凌安寻到了可用之人,可萧凌安的眸中却无半分喜色,反而愈发阴沉得让人捉摸不透,看透了什么似的隐隐藏着几分不屑。 待外人都退了下去,萧凌安才再次拿起那张宣纸端详,轻蔑的笑声从唇间溢出,嘲讽道: “这篇策论言辞激愤恳切,但他的字迹却不紧不慢,每一笔都淡定自若,应当是写了许多遍后,选了最好的一份夹在书册中,还算计得这般准确。若说他是真心想要归隐,朕是不信的。” 周恒之斟酌了一会儿,接过萧凌安手中的宣纸又仔细看了一遍策论,斟酌着开口道: “他是正经读书人出身,又一直郁郁不得志,自然是渴求功名的,这个年纪也不可能轻易放下,故而才会在陛下面前用这样拙劣的把戏。但有野心不见得是坏事,特别是眼下的情景,兴许还会更为有益。” “你是说,扶持他对抗季家?”萧凌安锐利如芒刺的目光落在周恒之身上,稍稍思忖后勾起了唇角。 当初击垮沈家,楚新元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此次针对季家他正好也想找一个相似之人。 其实陈鹿归和楚新元是同一种人,同样出身寒门,同样渴望功名,同样涉世未深,只要多给一点个功名利禄的好处再加以威慑,将他捧在较高的位置,他就会巴结恩人似的跟着。 “这样也好,但是此事不要张扬。”萧凌安摩挲着玉扳指和突出的指节,仿佛算计着风云动向,沉声道: “你让人暗中征召,不要留下官印,务必不能让季家人知道。”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