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随着一同下葬,唯独这抽屉中的东西,萧凌安当时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瓷瓶中装着一些深褐色的药丸,名唤还梦丹,据说是能够让人很快入眠并在梦中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是他当时特意为先帝寻到的好东西。 那时先帝有一位宠妃,生得姿容昳丽,俏丽可人,自从入宫后便是专房之宠,先帝宠她宠得无法无天,恨不得将全天下的好东西捧在掌心里给她赏玩,只为博得她嫣然一笑。 宠妃很快有了身孕,但不行时疫横行,她没能熬得过去,连带着腹中地胎儿一同与世长辞,太医说那是个已经成形的男胎。 先帝本就年事已高,此后更是悲痛欲绝,日渐精力匮乏,对朝政的掌控逐渐松弛,整日都在哀悼宠妃与尚未出世的孩子。 萧凌安为了哄先帝开心,从茅山观的道士手中弄来了此物,让他愈发沉迷其中不可自拔,慢慢将皇兄挨个除掉,紧紧把握着全部朝局。 这种药还有一个缺陷,他也未曾告诉过先帝,那就是极易伤身于无形,起初只是体弱咳嗽,再后来便会心痛咳血,最终丢了性命无力回天。 他的父皇昏庸无能,也从未对他有过半分慈爱,他早就想取而代之。 这是他能想到最仁慈的办法,取悦他,然后杀了他。 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自己也会想用这样的东西。 那时他眼睁睁看着父皇将药丸吞下,抱着被褥睡得安稳踏实,嘴角还难得地勾起笑意,根本不明白他为何沦落至此,只觉得这样痴傻无能的人也能做大梁帝王,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也不明白,为何他明明足够狠绝,足够谨慎,还是会重蹈覆辙。 难道他终究和父皇一样昏庸?就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萧凌安笑得荒谬,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又无法反驳。 他此时此刻只想梦到沈如霜,他要看到霜儿对他笑,乖顺温柔地唤他“夫君”,在岔路口掌灯等他,第一个看到他后立即向他奔来...... 这个念头几乎将他逼疯,什么丹药伤身,什么梦境虚幻,什么帝王威严,他统统不想管! 他真的烦闷至极,凭什么他坐拥天下,却连这点事情都不能做? 似乎他什么都得到了,又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萧凌安不再犹豫,将深褐色的药丸倒了几粒在掌心里,浓重的药味让他瞬间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扬手就要送入口中。 “陛下,万万不可!” 安公公当年与他里应外合,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慌张地惊叫出声,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想夺下瓷瓶,却只能看着萧凌安更为迅疾地将药丸灌入口中,无能为力地跌坐在地上。 “朕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虑。”萧凌安的笑容与平时无异,甚至比平时还要淡定沉稳。 安公公听了这话非但没放心,反倒是更加担心了,浑浊的双目涌出两行泪水,懊恼地捶打着冰冷的地面。 先帝在吃这种药前,也是这样同他说的。 萧凌安故作没看懂他的意思,眸中难得云淡风轻起来,脑海逐渐昏昏沉沉,眼前也慢慢朦胧模糊,恍惚间仿佛看到一道纤弱窈窕的身影,从迷雾中袅娜地走来。 “霜儿,朕来寻你......” * 沈如霜跟着陈鹿归在润州转了几圈,最终决定在偏南方的一个小镇安顿下来。 小镇名唤折柳镇,地方虽偏僻了些,但是青砖黛瓦,炊烟袅袅,村民傍河而居,每日都有乌篷船摆渡其间,民风淳朴善良,很适合安居乐业。 因为这儿商贸不发达,不常有外地人来,屋舍的租费也极为低廉,哪怕一下子签了三年的房契也比京城半年的要低得多,用不了多少银子。 他们最终选定的是巷尾的一间宅院,宽敞的前院可以用作教授知识的书院,晚上大门一关就是自家的居所,虽然比不上宫里的寝殿气派,但好在温暖舒适,也不必担心有盗贼或拘着规矩。 沈如霜与陈鹿归同住一屋,但在二人之间拉了一道宽大厚实的帘幕,约定了熄灯之后天亮之前绝不窥视彼此的生活,二人也都是守礼之人,从来没有逾矩半分。 他们按理算是外乡人,但折柳镇偏向苏南,说的也是一口吴侬软语,与姑苏话大致相似,用不了多久就与当地人熟络起来,加之陈鹿归模样生得温润,不仅中过举还在京城宫中待过,在乡野村民眼中就是大文人,书院很快就来了很多孩子。 日子一天天安稳下来,沈如霜的肚子也越来越明显,又是与陈鹿归一同过日子,为了避免揣测的目光,只能在外人面前继续扮作相敬如宾的夫妻。 每日辰时,陈鹿归按时在书院中等着孩子们来上学堂,若是来晚了也不会真的生气责怪,只会故意板着脸凶几句,转眼又乐呵呵地玩在了一块,有时候沈如霜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一时都分不清谁才是真正地孩子。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