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妄早在送别桑萝时便想过,要把桑萝放下了,他要重新做回岑妄,可是,后面总是跟了个可是。 于是这样的念头天天想,夜夜想,从桑萝的‘头七’想到预备启程离开王府,岑妄仍旧没有办法真的放手。 反而在王妃差人来告诉他要整装行李时,岑妄忽然感受到了莫大的惶恐。 他就要离开一个充满桑萝气息的地方,去一个与桑萝毫无关系的地方了。 在上京,所有人都知道桑萝是他的妻子,他是桑萝的夫君,后来桑萝不幸‘死’了,他要为桑萝守孝三年。 而在锦端,没有人会知道桑萝是谁,她的名字将会隐于‘燕世子妃’这个身份之后,逐渐面目模糊起来。 锦端人只知岑妄为世子妃守孝三年,却不会知道岑妄是为桑萝守孝三年。 岑妄为了这个,一下子就痛心了起来。 于是他再也坐不住,也不要丫鬟小厮帮忙,自己先把桑萝的住所摆设大致记录下来,然后再 一个个记进行李清单中,他想要把这里的一切都带去锦端。 尽管这样毫无意义,尽管岑王也知道桑萝的气息早在这些日子的门扉开合中被吹散了,可问题是,唯由这样的忙碌才能带给岑妄些许的慰藉,似乎他的徒劳并非无功。 王妃能理解岑妄的想法,却并不能真正的理解,情这一字,总有亲历者才能说出它是如何教人生死相许,而旁观者唯有拼命想把当局者摇醒的使命。 因此她肃了脸,对岑妄道:“只许带两件旧物,多了都给你扔了。” 割舍时最痛,因此王妃想帮岑妄下刀。 岑妄怔怔地看着王妃,那才流出的酸涩又倒流了回去,他道:“那儿子自己找马车,自己押车走。” 态度也很坚决。 王妃继续下刀:“就算给你带回去又如何?锦端路程遥远,又要带这样多的东西,车马走不动,路上总要多歇歇,这搬上搬下的,不知多少人经过摸过,和阿萝又有什么关系?” 岑妄的嘴唇颤了起来。 王妃道:“若或者你有阿萝贴身的什么东西,可以让你带在身上,倒也还好点,可是我瞧这清单怕是没有吧,既然没有,便是阿萝不想给,她既然不想给,你又能留住什么?” 岑妄的瞳孔因为感知到痛苦后放大了,他抿起嘴,看着王妃。 王妃犹豫了番,继续道:“她若对你有些情谊,也不至于将细软小件都收拾得那么干净,宁 可卖了换银子也不留一样给你。” “够了母亲,”岑妄呼吸急促起来,近乎哀求地看着王妃,“不要说了,放儿子一条活路吧。” 王妃道:“那这些你还带吗?” 岑妄望了眼王妃手里拿着的清单。 那份清单是他自己亲手做的,用了整整一天。 其实只是把那点东西列个清单而已,很简单的事,做起来根本就要不了一天,只是岑妄每写一件,都会禁不住去回忆阿萝的身影。 她在案几上趴着小憩,唤月恐她着凉,偷偷给她披衣;她在多宝阁前驻足观赏过一个美人觚,看了半天,回头和唤月说要去花园里剪支花来插到美人觚里去,至于想要什么样的花,她不认识太多的花卉品种因此不知道,要见了才知道;她还在书桌前坐着,慢慢地剔灯,慢慢地看账 本,也慢慢地写着‘林深’…… 岑妄把所有的东西列完,像是短暂地回顾了那些桑萝还相伴左右的年岁,可是越回忆,他越觉得朦胧,像是遥遥地看着什么东西,始终都看不真切。 他凝望了几眼,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份清单交给了王妃,结果却遭到了斥责。 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岑妄的声音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可是我们下次进京都不知是何时,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这些也只能在库房里积灰。” 王妃冷酷无比:“用不着的东西,自然该去积灰。” 岑妄却笑了:“可它们对于儿子来说,并非无用的东西。原先住的厢房不是不好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