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砚才收起之前错乱的情绪,淡声开口:“顾家和我们是世交,明央原本是顾老爷子养育,顾老死后,才由顾桦峰代为抚养。你大可放心,我时刻派人盯着,不会出事,她能平安长大,所以我也不希望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许听景忽然打断:“不会出事,你又怎么解释之前的保姆?” 明砚沉默须臾,又烦躁起来,“那是个意外。” 许听景皱眉:“那你就能保证顾家无二心?” 明砚说:“顾家虽然不如以往,但怎么也算是名门望族,不至于苛待小孩。” 顾桦峰和晁雅晴他都接触过。 两人都有点小聪明,虽然不喜欢他们时不时透露出的心机,但怎么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苦去挖苦为难一个几岁的奶娃娃。 凭着他每个月打的那些生活费,他们就算不乐意,也会好好对待着她。 许听景听罢冷笑:“明央找过我,说在顾家被欺负,但是她并没有特指谁。你知道吗,不久前顾言秋生病,我去的时候,他们就住在地下杂物室,从生活痕迹来看还不是一天两天,你真的认为一个小小的保姆有这么大的胆子,让主人家的孩子住杂物间?” 他越说越是激动,险些维持不住言语间的平静,“就算如你猜测的那样,罪魁祸首是保姆。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顾家真的对明央他们好,保姆怎么敢明目张胆欺负他们,她就不担心孩子告发?怕就怕,保姆只是一个顶罪羔羊,真正的祸手就是顾家。” 许听景对一切都看得透彻。 他的身份和立场让他不能明目张胆去调查这些,毕竟兄妹俩监护人那一栏写着的是顾桦峰和晁雅晴的名字。保姆那件事虽说是暂且过去,但是疑点重重,他不相信这事和顾家没任何关系! 明砚想的如此简单天真,也不知道他的想法真是如此,还是单纯地自欺欺人。 明砚沉默。 “明砚,在名利场混迹了这些年,你怎么还这么单纯?”这句话近乎是讽刺,“你是真的相信顾家,还是单纯不想去管?” 后半句完全刺中明砚软肋。 心脏一刺,昔日种种再次在脑海中荡游了一遍,难以控制的暴戾和烦躁在全身游弋蔓延,让他头痛欲裂,就连呼出的气息都变得粗重滚烫,他直视许听景,再也克制不住,语气近乎是切齿腐心—— “许听景,我没有你这么好的家庭。你从生下来起就爹亲母爱,我不一样,我他妈没人管!好,他们爽快了,他们生下孩子一走了之,留下一大堆乱摊子给我处理!凭什么!” “周围人都在看笑话,你知不知道!” 也是荒唐。 两人临老没了理智,一门心思扑在二胎上,公司快被人挖空了都不知道,最后只剩下几栋房产。 旁系都在看热闹,就等着两人死透彻,好抽干那点仅剩的血肉。 明砚哪给他们机会。 他以低价将公司仅剩的资产变卖,几套房子也以极低的价格拍卖出去,最后还完外债,剩下的留给了明央,其余全一分不留捐了出去。 ——他不要,丢了,也不想落在别人手上。 亲戚们不作罢,天天上门纠缠,索要遗产,明砚身无分文,拿不出钱给他们,守着父母的遗照和空荡荡的家,任由他们叫骂。 他们骂他没良心。 骂他顾家百年,偏偏断送在他手上。 骂他是白眼狼,败家子,父母泉下有知会痛恨他。 骂到最后一个人也不来了,明砚正式成为孤家寡人。 那时他十九。 没有享受过一天属于他的亲情,却成了孤儿。 孤儿还要养另一个孤儿。 可是他为什么要去养?那本来就不是他应该要去承担的东西。 他靠着椅背喘着粗气,剧烈的头疼让他再也提不起一点精神。 明砚扶着额头,闭上眼能听到太阳穴用力拉扯的声音。 他没有力气继续叫嚣,也不想为自己辩解着什么,罢了疲惫地说:“无所谓你怎么看我,说我冷血也好,无情能罢。能做的我都做了,顾家要真有问题,我会再为她重新寻找合适的家庭,你父母要是愿意,让明央跟着你父母也好。” “许听景,我这辈子管不好自己,也管不了别人,生命太重,我承担不起。” 他跳过江河。 想了想又一个人爬了出来,一辈子没人疼,总不能自己也糟践自己。 他知道自己有错。 然而有些错误是不能避免的,只能一条路走到黑。m.hZgJjx.COm